萧绎伏诛第三日,猎户城的晨雾还未散尽,顾昭正站在演武场边教新兵扎马步。
沈青竹抱臂倚着土墙,看他握着少年兵的手腕调整姿势,剑穗在风里晃出银弧。你这倒像个夫子了。她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那是前日顾昭亲手为她重铸的,剑脊刻着二字,比从前更沉三分。
顾昭抬头时,突然眯起眼。
演武场的沙地上,他的影子正被某种阴影缓缓吞噬。
抬头望去,东边天空不知何时聚起团乌云,像被泼了墨的棉絮层层堆叠,边缘泛着青紫色雷光,连日光都压成了昏黄的碎金。
要变天。他轻声道,掌心触到腰间判官笔的温度——那支笔这两日总在发烫,像在催促什么。
沈青竹的剑已出鞘三寸,剑气惊得演武场的鸦群扑棱棱乱飞:是萧绎余孽?
顾昭望着云层里翻涌的紫电,喉结动了动,前世记忆突然涌上来——地府殿内的青铜灯树,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勾划的沙沙声,还有孟婆端着汤碗时说的因果终要圆。
雷鸣声炸响在头顶时,整个猎户城都震了震。
校场中央的旗杆地断成两截,飞旋的旗面被狂风卷上半空,露出云缝里那道身影——玄色官服,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脸白得像敷了层霜,舌长过胸,正是阴司黑无常。
顾昭!黑无常的声音像两块青铜相撞,震得校场士兵膝盖发软,前世判官,今世阴帝,地府特赐冥簿·生死录!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穿透云层直落校场。
顾昭迎着光走过去,沈青竹的手在他后背虚虚护着,掌心全是汗。
冥簿落在他掌心时,凉意顺着指尖窜上脊椎。
封皮是黑檀木,用金漆刻着生死录三字,翻开后却只有空白羊皮纸,泛着淡淡的血气。
此簿,需以血为墨,罪为字。黑无常飘落在三丈外的高台上,舌信扫过顾昭的发顶,凡被记录者,阳寿尽时魂入酆都受审;阳寿未尽者......他忽然笑了,白牙在黑唇间闪着冷光,地府自会拘其魄,剜其骨,教他尝尽生前未受之苦。
校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
沈青竹的剑坠地。
她望着顾昭手中泛着幽光的冥簿,喉结动了动:你真要靠它......
不是统一天下。顾昭抬眼时,眼底有金纹闪过——那是阴司权柄觉醒的征兆,是让天下人明白,何为真正的正义。他指尖抚过冥簿封皮,声音轻得像叹息,前世我心软,放了不该放的魂;今生,我要替地府守住该守的因果。
荒谬!
一声断喝刺破寂静。
裴子敬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是南梁旧臣,萧绎篡位时宁肯被打断腿也不肯写劝进表。
此刻他拄着拐杖,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脖颈上还留着前日被萧绎亲兵抽的鞭痕:你用邪术操控阴兵,勾结地府乱人间纲常!我南梁忠臣宁死不降——
裴大人。顾昭打断他,判官笔已握在掌心。
笔锋扫过冥簿的瞬间,羊皮纸突然泛起血光,你忠的是南梁,还是那个逼良为娼、用童男童女祭阵的萧绎?
裴子敬的脸瞬间涨红:萧绎是昏君,但你......
忠而不智。顾昭笔尖轻点,三日内自省归心,否则......
血字在冥簿上缓缓浮现的刹那,裴子敬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
他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拐杖地砸在地上:你、你这是......
地府之法,非人力可违。黑无常的舌信扫过裴子敬发顶,若三日后仍存逆心,你阳寿还有二十年又如何?
本无常自会勾了你的魂,送你去枉死城走一遭。
裴子敬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青衫。
周围士兵下意识后退两步,连空气都凝了。
黑无常突然化作一团黑雾,无名判官的声音从雾里传来:阴帝当立,乱世当平。黑雾散尽时,校场中央只剩顾昭手中泛着血光的冥簿。
顾昭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新兵们眼中的敬畏,旧臣们眼底的动摇,百姓们攥着菜篮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二字会像惊雷般传遍大江南北。
今日起,南梁归我讨逆军。他举起冥簿,晨光照在生死录三个字上,凡有不服者,可自问此簿。
演武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
沈青竹弯腰拾起剑,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襟:我就知道,你从来不是只图权位的人。
顾昭低头看她,晨光里她的眼尾泛着淡红,像被他刻在剑上的桃花。等天下定了......他刚开口,就见裴子敬被两个家仆搀着往校场外走。
老人的背影佝偻如虾米,可回头时,眼底那簇不甘的火却烧得极旺。
青竹。顾昭握紧冥簿,让人盯着裴府。
沈青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看见裴子敬的家仆扶着他钻进马车,车帘掀起的刹那,她看见车厢里闪了闪——是半卷带泥的地图,边角还印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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