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小院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昨日流水席的喜庆痕迹。竹制食盒东倒西歪地堆在墙角,几片红色的喜幛随风轻轻摆动,几个孩童仍在偏院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地回荡在院落里。厨房里飘出的炊烟还未散尽,混合着炖肉的香气,为这个秋日的清晨增添了几分温暖。
然而,这份宁静在卯时三刻被彻底打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金属铠甲碰撞的声响,打破了小院的慵懒。祁府的亲兵翻身下马时,马匹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鼻翼喷出的白气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少将军!边关急报!亲兵的声音因长途奔驰而沙哑,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信封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是一路疾驰所致。
祁砚之正在偏厅与韩文柏商讨启程事宜,闻言立即放下茶盏。他接过信件时,指尖微微颤抖——这在他十九年的生命中极为罕见。信纸展开时发出轻微的脆响,韩钧注意到祁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如鹰隼般锐利。
祁砚之阅信后,面色瞬间沉静如水,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他将信纸递给闻讯赶来的韩钧,声音低沉却异常平稳:“北狄大军压境,边关告急。军令如山,我需即刻返京,听候调遣。”北狄有三万铁骑已突破雁门关外三十里哨卡,祁砚之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兵部令,即刻返京听调。
韩钧接过信纸扫了一眼,脸色顿时煞白。信纸上墨迹未干,隐约可见几处力透纸背的痕迹,显示出写信人的急切。韩爽原本正帮着母亲整理行装,听到动静后手中的绣帕无声落地,上面绣着的并蒂莲图案恰好被一只蚂蚁爬过。
是夜,韩爽房中的灯亮至深夜。她没有哭泣,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动用了她最深藏不露的秘密——那个伴随她穿越而来的灵泉空间。
空间内,一汪清澈的泉水泛着淡淡荧光,岸边生长着好多她精心培育的灵草,在泉水的滋润下叶片肥厚饱满。
止血散需要三七、冰片...生肌膏要加入龙涎草...韩爽轻声自语,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过,各种药材便自动飞入她准备好的玉臼中。她的动作娴熟而精准,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灵泉水倒入药钵的瞬间,药材的颜色变得更加鲜亮,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她又特意将最珍贵的灵泉精华浓缩成一小瓶,用银线缠绕瓶口封存。这瓶药水足以治愈非寻常刀剑伤势三次,是她最后的保障。希望用不上...她对着月光喃喃道,将药瓶小心收进贴身香囊。
次日黎明,天色未明,寒意深重。祁砚之已换上戎装,玄色铁甲覆身,褪去了平日的温文,多了几分沙场宿将的冷峻与肃杀。韩家众人皆已起身,聚在院中为他送行。
韩爽将一个沉甸甸的、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包袱递到他手中,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砚之哥哥,这里面是我连夜准备的伤药和救急的丸散,绿色的瓶子止血,白色的生肌,红色的小丸能在危急时吊住一口气……你都带上。还有这个,她把昨天装的一小瓶浓缩灵泉水给他,这个最好,能救命,你留好。”她抬起眼,深深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我知道战场凶险,别的我帮不上,只求你……万事小心,平安归来。”
祁砚之接过沉甸甸的包袱,看到里面的锦盒里,发现每个药瓶都用双层油纸包裹,外面还细心地缠着防震的棉布条。他抬头看向韩爽,发现她通红的双眼和咬得发白的嘴唇,心中一阵刺痛。在众人注视下紧握了一下她微凉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却又在下一刻迅速松开。“等我回来。”他低声说,只有四个字,却重于千钧。但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承诺。
韩文柏走上前,这位素来沉稳的父亲,用力拍了拍祁砚之的肩膀,声音沙哑:“砚之,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是本色。我们……等你凯旋!” 千言万语,化作最朴素的期盼。
李氏塞进干粮的手一直在抖,温热的炊饼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母亲李氏早已泪湿衣襟,她将一早蒸好的、还带着温热的干粮塞进祁砚之的行囊,哽咽道:“孩子,刀剑无眼,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京城里,我们会照顾好爽儿,你无需挂念。
祖母王氏被韩恺搀扶着,老太太浑浊的眼中满是心疼,她颤巍巍地掏出一个小小护身符,塞到祁砚之手里:“这是早年从庙里求来的,菩萨会保佑你平平安安。”
韩钧走上前,与祁砚之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沉声道:“砚之兄,家里有我。望你旗开得胜,早日班师!届时,我与爽儿,在京城为你接风洗尘!”
韩恺更是红着眼圈,梗着脖子道:“妹夫!多杀几个狄寇!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马蹄声在晨曦中显得亲兵已牵马等候在外,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祁砚之翻身上马,铁甲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韩爽,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又对韩家众人抱拳一礼:“伯父伯母,老夫人,韩兄,爽儿……保重!”
说罢,他猛地一拉缰绳,骏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带着几名亲兵,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尘土扬起,很快模糊了那决绝而坚定的背影。外清晰。祁砚之翻身上马时,铁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最后回望韩爽的眼神复杂难言——那里有战士的决绝,有未婚夫的眷恋,更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保重。这简单的两个字,他是对所有人说的,又似乎只对一人诉说。
当马队消失在官道尽头,韩爽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亮她眼中的雾气。家人默默围拢过来,韩文松悄悄握住了女儿颤抖的手。初升的朝阳将第一缕金光洒在她脸上,映照出她眼中强忍的泪光和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坚韧。
与此同时,疾驰中的祁砚之从怀中掏出那瓶灵泉精华。阳光下,瓶中的液体泛着奇异的蓝光。他拧开瓶盖深深嗅了一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韩爽的气息。等我回来。他在心中默念,将药瓶贴在胸前,狠狠拍马向京城方向奔去。
官道上的尘土渐渐落定,但韩家小院里的牵挂与等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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