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之内,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油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凝重的神色。韩爽留下的那瓶“清灵丹”在皇帝心中种下了一颗定心丸,而她对药王谷联络方式的保留,则如同在深渊之上自设的一条钢丝,既维系着与皇权的合作,又确保了不会在倾覆时坠入万劫不复。
祁砚之看着正在闭目调息、实则耳听八方的韩爽,低声道:“爽儿,那丹药……”
韩爽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灵泉水辅以空间内生长的几味珍稀药材所制,解毒疗伤有奇效,于身体无害。献上此丹,一是真心望他无恙,毕竟江山稳固方能天下太平;二来,也是向他展示药王谷的价值与诚意,让他明白,与我们合作,比猜忌或掌控更为有利。”
她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至于联络方式……砚之哥哥,我们将身家性命、宗门荣誉乃至这场国运之争的胜负手(圣女)都押了上去,已是最大的诚意。但药王谷数百年的根基,不能成为帝王权术的附庸。那个‘死信箱’,足够传递紧要信息,也划清了我们的底线。”
祁砚之握住她的手,理解地点头:“我明白。祁家亦是如此,玄甲令调动的是情义与忠诚,而非将旧部全然暴露于帝王审视之下。我们是在与虎谋皮,不得不留好后手。” 这种与最高权力既合作又防范的微妙平衡,让这场等待更添了几分如履薄冰的惊心。
安全屋内的生活极其枯燥且高度紧张。众人轮流值守,目光锐利地透过伪装巧妙的透气孔观察着外界的风吹草动。饮食均由韩爽亲自用空间内存放的干净食材和灵泉水准备,最大限度地杜绝被下毒的可能。圣女被安置在最隐蔽的隔间,由青鸾和小翠贴身保护,莫言和赵铁鹰则负责外围警戒和与外界进行极其有限的单向联络。
等待,成了最大的煎熬。他们不知道养心殿内的帝王会如何落子,不知道影卫的刀锋是否已经悄然抵近目标的咽喉,更不知道淑贵妃及其党羽何时会察觉到危险,发动雷霆反扑亦或疯狂反噬。
每当夜深人静,韩爽便会尝试通过灵犀佩感应师父薛慕华的方位,但传递回来的只有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方位讯息,显示他们正在某片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艰难跋涉,搜寻着那传说中的“冰火泉眼”。薛慕华偶尔传来的简短意念也充满了紧迫:“线索渺茫,但确有痕迹,勿忧,专注京城。” 这寥寥数语,成了支撑韩爽的另一份希望——找到太师叔,或许就能找到彻底解决“药人”隐患、甚至扳倒淑贵妃的更决定性证据。
尽管韩爽等人极力隐匿,但京城紧张的气氛还是透过一些细微的涟漪传递进来。通过“死信箱”,他们收到了来自韩钧隐晦的消息:“近日京城兵马调动异常,承恩公府似被无形之手按住,门庭冷落。” 来自祁家旧部的密报则显示:“西郊马场外围暗哨增加,但内部似乎有短暂骚动,疑是影卫已潜入探查。”
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预示着皇帝的网正在悄然收紧。地窖中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平静即将打破,最终的对决或许就在下一刻爆发。
韩爽将一枚温润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玉佩递给圣女:“殿下,这是用特殊药材浸泡过的‘宁神佩’,贴身戴好,可安神定惊。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听到任何动静,都请相信我们,待在原地。”
圣女接过玉佩,感受着那令人心安的暖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却沉稳得如同山岳般的少女,心中充满了感激与信赖。
地窖之外,京城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转着,市井喧嚣,朝堂议政,仿佛一切如常。但在这片平静的表象之下,由皇权、忠诚、背叛、阴谋与希望交织成的巨大漩涡,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即将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韩爽、祁砚之和他们的伙伴们,如同蛰伏在风暴眼的磐石,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时刻,雷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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