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坐在客厅沙发上，指尖攥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温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房紧闭的门。
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可她心里却像压着块凉石头，沉甸甸的。
她想起一年多前那个国庆，夏念安哭的像个泪人浑身没有力气，扑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反复说着“妈，我们搬家吧，我要转校”。
那时候她就知道，女儿和沈青泽之间定是出了大问题，可无论她怎么问，女儿都只摇头，最后红着眼眶说“我不想再提他了”。
从那以后，女儿就像变了个人，把所有心思都扎进了课本里，书桌前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草稿纸堆得比课本还高。
有好多次，她半夜起来喝水，都能看见书房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走近了还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抽气。
她心疼得厉害，端着热牛奶进去劝，夏念安却总是笑着说“妈，我没事，再学一会儿就睡”，可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骗不了任何人。
还有那些夜里，女儿从梦魇里惊醒，满头冷汗地喊着“别这样”，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却不敢问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怕一开口，就戳破女儿强撑的伪装。
此刻听着书房里传来的细碎抽噎，还有那句带着试探的“你有空吗”，苏婉清的鼻子突然一酸。
她哪里会不知道，女儿拼了命考上清大，一半是为了自己，另一半，是为了能有底气再站到沈青泽面前。
这一年多的挑灯夜战、默默流泪，哪里是“想好好学习”能全概括的，分明是女儿在靠着一股劲，熬着对一个人的牵挂。
她悄悄起身，把温水放在书房门口的矮柜上，没敢敲门。
她知道，此刻的女儿需要自己的空间，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只能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出口。
她退回到客厅，重新坐下，耳朵却始终留意着书房里的动静，心里默默盼着。
盼着电话那头的沈青泽，能给女儿一个温暖的回应，能让她这一年多的苦，没白熬。
突然，书房里传来“啪嗒”一声闷响，像是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
苏婉清的心猛地一紧，再也顾不上“不打扰”，几乎是跑着冲过去推开书房门。
只见夏念安顺着门框滑落在地，脸色白得像张纸，眼睛紧闭着，连嘴角都没了血色。
“安安！”苏婉清的声音瞬间发颤，快步冲过去蹲下身，伸手探向女儿的鼻息，指尖触到那微弱的气流时，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名远！名远你快过来！安安晕倒了！”
夏名远停好车从门外冲进来，目光扫到地上的夏念安，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大步跨过去就将女儿打横抱起。
他的手臂稳稳托着夏念安的后背和膝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生怕动作慢一秒、重一分，会碰疼毫无生气的女儿。
“我送她去医院！”
夏名远的声音绷得发紧，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转身就往门口冲，连鞋都顾不上换，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震得人心里发慌。
苏婉清看着丈夫抱着女儿的背影，脑子嗡嗡作响，还是强撑着身体起来，刚要走，却听见客厅地毯上那部亮着屏的手机突然炸开急促的呼喊，带着撕心裂肺的慌乱：“夏念安！念念你怎么了？说话！”
是沈青泽的声音。
苏婉清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向那部还在通话的手机。
屏幕上“沈青泽”三个字格外刺眼。
她快步冲过去捡起手机，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对着听筒急声道，“沈青泽，麻烦你尽快回来，我们在县医院等你。”
话没说完，她就攥着手机往楼下跑，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点亮，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
苏婉清攥着手机追到楼下时，夏名远已经把夏念安抱进了车里，引擎轰鸣着冲向夜色。
她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紧紧抱着后座上昏迷的女儿，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
车刚停在县医院急诊楼前，夏名远就推开车门抱着女儿往里面冲，苏婉清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朝护士喊，“医生！快救救我女儿！她晕倒了！”
急诊室的灯亮起来，护士推着担架床迎上来，接过夏念安时，苏婉清的心像被揪着一样疼，只能站在走廊里，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夏名远去挂号缴费，苏婉清则守在急诊室门口，来回踱步。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很久，还是重新拨通了沈青泽的电话。
听筒里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沈青泽的声音带着喘息和急切，“阿姨，安安怎么样了？县医院哪个急诊楼？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还在检查呢，你别慌，就在县医院老门诊楼的急诊室，我们在外面等着。”
苏婉清的声音有些发颤，话没说完，就看见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她连忙挂了电话跑过去，抓着医生的胳膊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严重吗？”
“别着急，初步检查是低血糖加上长期疲劳导致的短暂晕厥，没什么生命危险，但需要留院观察两天，好好休息补充营养，不能再熬夜劳累了。”
医生的话让苏婉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点，她回头朝刚回来的夏名远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护士去了病房。
病房里，夏念安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输着液的手冰凉。
苏婉清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指尖一遍遍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夏名远站在窗边，给亲戚朋友回着消息，语气里满是后怕。
两人都没说话，病房里只有输液管“滴答”的声响，安静得让人心里发紧。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清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沈青泽打来的。
她连忙走到走廊接起，就听见沈青泽急促的声音，“阿姨，我到医院门口了，老门诊楼的急诊病房在哪？”
“我去接你，你在门诊楼门口等我。”
苏婉清挂了电话，跟夏名远交代了一句，就快步往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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