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片待开发的荒地区域边缘，矗立着一栋破败的苏式风格建筑。斑驳的墙体上残留着模糊的“xx市第二人民医院”字样，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失去眼球的骷髅，杂草丛生，铁丝网破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这里，就是本次的目的地——废弃了超过二十年的旧医院。
林凡、胖子和苏晓站在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看着这栋在夕阳余晖下更显阴森的建筑，连最跳脱的胖子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嘶……这地方，看着就凉飕飕的。”胖子紧了紧外套，“凡哥，你确定是这儿？感觉不用进去都能拍三部恐怖片了。”
苏晓已经开始了她的工作，手持EmF检测仪（电磁场检测仪）对着医院大楼扫描，屏幕上数值轻微跳动着。“环境电磁辐射略高于背景值，但仍在正常波动范围。初步判断，外部无明显高能灵异反应。”
林凡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栋建筑所吸引。界心木传来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沉甸甸的触感，仿佛投入深潭的石子，感知蔓延开去，触及到的是一种混杂、沉重、如同淤泥般沉积的负面情绪。这里的气息，远比沈家别墅和赵坤的派对地下室要复杂和浓郁得多。悲伤、痛苦、绝望……各种负面能量经年累月地堆积在这里，几乎形成了某种“场”。
“就是这里了。”林凡沉声道，眉头紧锁，“里面的‘东西’不少，而且……很杂。”
他按照中年女人（李太太）给的地址，带着胖子和苏晓绕到医院侧面的一栋相对较新的居民楼。李太太家就在一楼，此时她正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见到林凡三人，尤其是看到林凡年轻的面孔时，李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想到女儿的惨状和王太太的极力推荐，她还是赶紧将三人迎了进去。
“林大师，您可算来了！我女儿她……她又在里面说胡话了！”李太太眼圈红肿，声音沙哑。
不用她说，林凡一进客厅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执拗的气息从紧闭的卧室门后透出，与整个家的温馨氛围格格不入。界心木的感知更加清晰：一个相对清晰的、带着怨念和某种职业性执着的灵体意识，正盘踞在卧室里，与一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力纠缠在一起。
“让我看看她。”林凡说道。
李太太颤抖着手打开卧室门。
卧室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蜷缩在床角，身上却极不协调地套着一件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类似护士服的白色旧衣服（可能是cosplay道具）。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直视前方，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普通的圆珠笔，当作针筒般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
“三床该换药了……血……好多血……消毒……不够了……”
她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尖细，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沧桑感和神经质。
胖子看得头皮发麻，低声道：“我靠，这……这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啊！”
苏晓则迅速用红外热成像仪对准女孩，低声道：“目标体表温度低于环境温度约1.2摄氏度，尤其是手部区域。生命体征监测显示心率偏低，呼吸模式异常。”
林凡没有轻举妄动。他仔细观察着女孩的状态，感知着那附身灵体的情绪。除了怨念，他似乎还感受到一种……固执的“责任感”？
他示意李太太先出去，然后缓缓靠近床边，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和。
“你好，”林凡轻声开口，没有直接称呼女孩的名字，也没有点破附身，“这里很安全，你需要帮助吗？”
女孩（或者说她体内的存在）猛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聚焦在林凡身上，带着警惕和一丝敌意：“你是谁？闲杂人等不要妨碍我工作！病房需要保持清洁！”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工作已经结束了，”林凡尝试沟通，“这里不是医院，你已经下班了。”
“下班？”她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又被固执取代，“不！不能下班！还有病人！他们需要我！药……我的药呢？！”她开始焦躁地四处张望，手里的“针筒”（圆珠笔）胡乱挥舞。
林凡注意到，当她情绪激动时，周围那股阴冷的气息就会加重，女孩本体的生命力波动就更微弱一分。
“看来沟通效果有限，”苏晓在一旁冷静分析，“目标意识受到强烈干扰，逻辑混乱，执念深重。”
“凡哥，怎么办？要不要再来首《最炫民族风》？”胖子小声提议，手里已经摸向了手机。
林凡瞪了他一眼。对付这种已经完成附身、并与宿主深度纠缠的情况，粗暴的外部干扰很可能伤及女孩本身的精神。
他回想秘籍里的记载，以及自己那点不靠谱的“天赋”。强行驱离，他未必做得到，而且风险太大。或许……可以从这灵体的执念本身入手？
他注意到，这个“护士”灵体反复提到“药”、“消毒”、“病人”。
“你需要药，是吗？”林凡顺着她的话问，“什么样的药？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找到。”
“药……盘尼西林……止血绷带……不够了……永远不够……”她喃喃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和绝望，“那些当兵的……伤得太重了……救不过来……都救不过来……”
当兵的？盘尼西林（青霉素的旧称）？
林凡心中一动。民国时期，战争频繁，医院，尤其是战地医院，确实是死亡和痛苦最集中的地方之一。这个护士的执念，似乎源于那段惨烈的经历，一种未能救死扶伤的深深无力感和愧疚感。
她的“恶”，并非主动害人，而是一种被痛苦记忆扭曲的“职业本能”？
想到这里，林凡有了一个大胆的（或许也是搞笑的）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对胖子快速说道：“胖子，快去附近药店，买点医用纱布、胶带、碘伏棉签，还有……买几板维生素片或者钙片，随便什么，看起来像药就行！”
然后又对苏晓说：“苏晓，配合我一下，我们现在是……来换班的医生和护士！”
胖子和苏晓都愣住了。
“啊？凡哥，这……这能行吗？”胖子一脸懵逼。
“执行命令！快！”林凡催促。
“了解。角色扮演介入法，尝试通过构建认知场景进行疏导。”苏晓倒是迅速进入状态，推了推眼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她身上还背着各种仪器，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胖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林凡则继续对“护士”小姐说道：“同志，你辛苦了！我们是总部派来接替你工作的！药品和器材马上就到，你现在需要休息！”
“接替我？”“护士”小姐狐疑地看着林凡，又看了看一旁站得笔直、一脸“专业”的苏晓。
就在这时，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纱布、胶带、碘伏，还有几板白色的药片。
林凡接过塑料袋，郑重地递到“护士”小姐面前：“你看，药品和器材已经到了。现在，请把工作交给我们，你安心去休息吧。”
“护士”小姐怔怔地看着塑料袋里的东西，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那洁白的纱布和药板，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波动。
“真……真的来了？你们……真的能救他们？”她声音带着一丝希冀。
“我们能！”林凡斩钉截铁，“我以医生的名义保证！现在，请你放下针，离开岗位，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休息吧！”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地调动了界心木的一丝气息，不是驱赶，而是带着安抚和引导的意味，如同温暖的光，轻轻拂过那冰冷的执念。
“护士”小姐看着林凡“真诚”（至少看起来是）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些“药品”，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紧握着“针筒”的手也缓缓松开。
“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喃喃着，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是女孩本体的眼泪），然后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穿着旧式护士服的白色虚影从女孩身上分离出来，它对着林凡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脸上似乎带着一丝解脱的神情，随后便如同青烟般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卧室里那股阴冷的气息也随之迅速消退。
床上的女孩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虚弱迷茫，却恢复了属于她自己的清澈。
“妈……我……我好饿……”她虚弱地喊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李太太听到声音，猛地推开门，看到女儿恢复正常，顿时喜极而泣，扑了过去：“小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胖子和苏晓都松了口气。
胖子看着地上那板被当作关键道具的维生素片，表情古怪：“这就……完事了？冒充医生护士就把鬼忽悠走了？凡哥，你这路子……越来越野了啊！”
苏晓则飞快地记录着：“案例编号003：疑似战时医护人员地缚灵附身。处理方式：认知场景构建与角色扮演疏导，辅以微弱能量引导。成功促使灵体执念化解，自行消散。附：维生素片（安慰剂）在认知干预中起到关键道具作用。”
林凡擦了擦汗，看着相拥而泣的李太太母女，心里也踏实下来。
虽然过程有点无厘头，但结果是好的。至少，没动用广场舞神曲。
他再次确认，对付这些灵体，有时候理解和引导，比单纯的对抗更有效——当然，前提是得碰上这种能“讲道理”的。
只是，这废弃医院里，显然不止这一个“护士”小姐那么简单。那里沉积的庞大负面能量，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或许，哪天他实力强点了，应该再去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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