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得黏糊糊的,把狗肉馆的油布篷浇得往下滴水。铁拐李踩着积水往馆子里冲,破棉袄下摆扫起的水花溅了我一裤腿,怀里的罗盘叮叮当当撞着二锅头,活像揣了袋碎银子。
“就这儿了!”他一巴掌拍在油腻的木桌上,吓得桌底的老黄狗夹着尾巴钻到后厨。老板叼着烟从灶台后探出头,看见是我们,脸立马皱成了腌黄瓜:“李道长,您上次欠的三斤狗肉钱还没结呢。”
铁拐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往桌上一摔,露出半只油光锃亮的狗腿:“今儿不光还钱,还得包场!贫道要在你这举行拜师大典,让天庭都瞧瞧,贫道收了个好徒弟。”
我正擦着溅到身上的泥水,闻言差点把手里的抹布吞下去:“拜师大典?在狗肉馆?”
“咋了?”他用盘龙拐杖敲了敲我的膝盖,避尘龙从杖头探出来,对着油锅里翻滚的狗肉流口水,“当年吕洞宾那小子拜钟离权为师,还是在猪圈里磕的头呢。你这狗肉馆,比猪圈香十倍!”
正说着,门外的雨幕里突然飘进来片桃花瓣。铁拐李眼睛一亮,抓起桌上的二锅头就往门口泼:“好你个吕洞宾,总算舍得从胭脂堆里钻出来了!”
只见个穿月白道袍的年轻道士施施然走进来,手里摇着把画着仕女图的扇子,头发上还别着朵蔫了的桃花。他看见铁拐李就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说老李,你这鼻子比哮天犬还灵,贫道刚到街口就被你闻着了?”
“少废话!”铁拐李把他按在长凳上,往他手里塞了双油腻的筷子,“今儿叫你来,是给我徒弟做个见证。等会儿喝了拜师酒,以后他在凡间闯了祸,你这做师叔的也得帮着兜着。”
吕洞宾眯着眼打量我,突然用扇子敲了敲我的脑袋:“这小子根骨不错,就是跟着你学,怕是要被带成酒蒙子。”说着从袖里摸出个玉瓶,往桌上一倒,滚出几粒圆滚滚的丸子,“喏,这是‘醒酒丹’,以后他要是被你灌醉了画错符,让鬼勾了魂可别找贫道哭。”
我刚要道谢,就见那丸子突然炸开,冒出股脂粉香,化作几只粉色蝴蝶围着吕洞宾飞。铁拐李抄起狗骨头就扔过去:“你个老色胚!给徒弟的见面礼都掺着胭脂味,就不怕玉帝知道了扒你仙骨?”
吕洞宾笑着躲开,扇子往空中一摇,蝴蝶突然变成几串烤腰子,滋滋冒油。“尝尝?”他往我手里塞了一串,“这是贫道新炼的‘化蝶腰子’,吃了能梦见七仙女——不过得给贫道留两串,上次在瑶池偷的蟠桃快吃完了。”
正闹着,老板端着一大锅狗肉上桌,汤里飘着七八种香料,还有几枚金灿灿的丸子。“李道长,您要的‘九转狗肉金丹’,按您说的加了当归和仙茅。”他搓着手笑,眼睛却瞟着桌上的玉瓶,“刚才那蝴蝶变腰子的法术,能教我不?我家闺女总嫌我卖狗肉没出息。”
铁拐李正往锅里撒仙粉,闻言头也不抬:“教你也行,拿十斤狗肉抵债。”吕洞宾突然接话:“再加两坛女儿红,贫道教你‘隔空取酒符’,以后去隔壁酒馆打酒不用带钱。”
老板乐呵呵地跑后厨搬酒,铁拐李突然正经起来,从怀里掏出块红布,往桌上一铺,摆上三碗二锅头,两碗对着他和吕洞宾,一碗对着我。“拜师仪式,得有规矩。”他难得板着脸,拐杖往地上一顿,“第一,得敬天地。”说着端起酒碗往地上一泼,酒水刚落地,就见桌底钻出几只黄鼠狼,抢着舔地上的酒渍,吓得老板的老黄狗夹着尾巴直哼哼。
“第二,敬祖师。”他又端起一碗,对着西方作了个揖,“虽然咱八仙没正经祖师爷,但总得让太上老君瞧瞧,贫道也有徒弟了。”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劈下道雷,吓得吕洞宾手一抖,酒碗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你看你看,”铁拐李笑得直拍桌子,“老君准是嫉妒了,当年他教贫道画符,还没这么正经的仪式呢。”
“第三,该敬师傅了。”吕洞宾捡起块狗骨头当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小子,快给你师傅磕三个头,磕响了有赏——赏你半块狗肉金丹。”
我刚要弯腰,铁拐李突然按住我:“别急,拜师得有见面礼。”他往我怀里塞了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符术速成秘籍”,翻开一看,里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旁边还标着“对付丈母娘专用镇宅符”“防城管抓摊隐身符”。“这是贫道年轻时画的,比那本《符道真解》实用多了。”他挤挤眼睛,“上次王母娘娘下凡逛街,就靠这隐身符偷了三串糖葫芦。”
吕洞宾突然咳嗽两声,从袖里摸出支毛笔,笔杆上刻着“风流笔”三个小字:“师叔也不能小气。”他蘸着狗肉汤在我手心里画了个符,“这是‘美女自来符’,画完保证洗浴城的姑娘见了你就笑——不过别让你师傅学,他画了准得被当成老流氓打。”
我正想把符擦了,铁拐李突然拽着我往地上按:“磕头磕头!”我“咚”地磕了个响头,脑门上沾了块狗油。刚要磕第二个,门外突然传来刹车声,三个穿制服的城管堵在门口,为首的举着记录仪:“有人举报你们在这儿搞封建迷信,还吃保护动物!”
铁拐李手忙脚乱地往怀里塞狗肉,吕洞宾扇子一挥,桌上的酒坛突然变成几只癞蛤蟆,呱呱叫着往城管脚边跳。“快跑!”铁拐李拽着我就往后厨冲,吕洞宾紧跟其后,还不忘抓了把桌上的金丹。
后厨堆满了劈好的柴火,铁拐李一拐杖敲开后窗,外面是条臭水沟。“跳!”他推了我一把,自己跟着跳下去,溅起的黑水糊了满脸。吕洞宾正往下跳,突然惨叫一声——他的道袍被树枝勾住,露出里面穿的花衬衫,上面还印着只烤鸭。
“你个老东西穿的什么玩意儿!”铁拐李拽着他往沟里拖,臭水顺着花衬衫往下滴,“玉帝要是瞧见你穿这破衣服,非把你贬去守厕所不可!”
我们踩着没膝的黑水往前跑,身后传来城管的怒骂和老板的哀嚎。吕洞宾边跑边笑,手里还攥着半块狗肉:“老李你这拜师仪式,比当年在蟠桃宴上闹的事还精彩!”铁拐李突然停下脚步,摸了摸怀里的黄绸子,脸一垮:“坏了!贫道的功德本忘在桌上了!”
我正想回头去拿,就见沟对岸的墙头上,老板举着功德本朝我们喊:“李道长!下次来还教我法术不?这本子我先替你收着,抵五斤狗肉钱!”
铁拐李气得直跳脚,却被吕洞宾拽着往前跑:“别管了!等贫道画张‘穿墙符’,半夜潜回来偷——顺便把他那坛女儿红也捎上。”
臭水沟的尽头是片菜地,我们趴在白菜地里喘粗气,身上的馊臭味混着狗肉香,引得菜地里的老母鸡围着我们啄。铁拐李突然拍着大腿笑:“今儿这拜师礼,才算有贫道当年的风范!”吕洞宾掏出个金丹扔给老母鸡,那鸡突然打了个饱嗝,下了个金壳蛋。
“瞧见没?”他捡起金蛋塞给我,“这是‘点鸡成金符’的后遗症,留着吧,以后没钱结账就拿它抵。”铁拐李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其实贫道早就算到城管会来,特意没带钱——这叫‘借地拜师,白吃白喝’,是门学问。”
夕阳把菜地染成金红色,我们三个蹲在白菜地里,分着最后一块狗肉金丹。吕洞宾的花衬衫沾满泥点,铁拐李的破棉袄滴着臭水,我的脑门上还粘着块狗油。远处传来城管的骂声,近处是老母鸡的咯咯叫,混着我们的笑声,在菜地里滚出老远。
“对了,”吕洞宾突然想起什么,从袖里摸出张符,“这是‘遁地符’,下次再在狗肉馆被堵,捏碎了就能钻土里——不过别往厕所旁边钻,上次贫道急着躲老君,钻到了猪圈里,沾了身猪屎。”
铁拐李抢过符纸就往怀里塞,嘴里嘟囔着“没贫道的‘飞天符’好用”。我啃着金丹,突然觉得这拜师仪式虽然荒唐,却比任何正经典礼都让人记牢。或许成仙的真谛,本就不在香火缭绕的道观里,而在臭水沟的奔跑里,在抢来的狗肉里,在被城管追得鸡飞狗跳时,还能笑着画张符的洒脱里。
铁拐李突然拍我的肩膀,指着远处的炊烟:“走,带你去洗浴城洗个澡,顺便教你画‘避追债符’。”吕洞宾跟着起哄:“再去KtV吼两嗓子,贫道新学了首《爱情买卖》,保证比上次唱得还跑调。”
我们三个踩着晚霞往城里走,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三只摇摇晃晃的醉仙。我攥着怀里的《符术速成秘籍》,感觉这荒诞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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