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室惊魂的后遗症,在第二天如同迟来的寒潮,悄然弥漫开来。林晓怼(林芳)强作镇定地出现在车间,依旧扮演着那个勤恳寡言的记录员,但眼下的淡青和偶尔的走神,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像一只踩中了陷阱又侥幸挣脱的猎物,惊魂未定,时刻警惕着猎人的再次出现。
上午九点多,技术科的小王下来送一份修改过的工艺卡,交给她时,看似随意地低声问了一句:“林芳同志,昨晚你送报表上去后,有没有再去过资料室那边?”
来了!林晓怼的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没有啊,王同志。我把报表交给您就回车间了。怎么了?”
“哦,没什么。”小王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就是早上刘科长发现资料室有个文件夹边缘破了点,问我们昨晚谁动过,我们都说没进去……可能早就破了吧。”他嘟囔着,也没太在意,转身走了。
林晓怼暗暗松了口气,手心却已是一片湿冷。刘建国果然发现了!他不仅发现了文件夹破损,还立刻进行了询问!这份敏锐和细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刘建国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表面的平静下是涌动的岩浆。旅馆的警告,资料室的痕迹,都说明她已经被盯上。与其等他查到自己头上,不如……主动试探,或许能绝处逢生。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她要利用“林芳”这个身份的“无知”和“勤恳”,去碰一碰刘建国这块坚冰。
下午,她抱着一摞整理好的、需要归档的旧资料,再次来到了技术科办公室。刘建国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着那份深蓝色的笔记本写着什么,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抬:“进。”
林晓怼走进来,将资料放在指定位置,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那儿,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犹豫和惶恐的神情,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刘建国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还有事?”
“刘……刘科长,”林晓怼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我……我昨天晚上,好像……好像看到资料室那边……有个人影晃了一下……”
她的话说得含糊其辞,带着不确定和害怕。
刘建国握着钢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脸上:“人影?什么时候?你看清楚了?”
“就……就我送报表上去那会儿,好像……在王同志他们值班室门口……瞥了一眼,资料室门缝里好像有光闪了一下,像……像手电筒……”林晓怼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神躲闪,完全是一副被自己可能看到的“异常”吓坏了的样子,“我……我胆子小,没敢多看,就赶紧跑回车间了……今天听王同志说文件夹破了,我……我就有点害怕……是不是……是不是进贼了?”
她将“看到人影”和“文件夹破损”这两件本无直接证据关联的事情,通过自己的“恐惧”和“联想”巧妙地联系了起来,把自己放在了纯粹“偶然目击者”和“受惊吓者”的位置上。
刘建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精心伪装的惶恐,直抵灵魂深处。办公室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林晓怼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她在赌,赌刘建国无法从她这番表演中找出破绽,赌他对自己这个“外甥女”至少还存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复杂的情愫或者……顾忌。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终于,刘建国缓缓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深处那锐利的锋芒,似乎收敛了一些。
“你看错了。”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昨晚厂里加班,可能是哪个工人去找资料,或者值班的小王他们进去过忘了锁门。光线暗,你看花眼了。”
他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直接将她的“目击”定性为“看错”。
林晓怼心中微微一松,知道第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她连忙顺着他的话,露出如释重负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啊……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对不起,刘科长,我太大惊小怪了……”
“没事。”刘建国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笔记本,语气听不出喜怒,“做好你自己的事,别胡思乱想。厂里很安全。”
“是,我知道了。”林晓怼低眉顺眼地应道,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刘建国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复杂意味:
“林芳。”
林晓怼脚步一顿,转过身:“刘科长?”
刘建国没有抬头,依旧看着笔记本,声音低沉了几分:“有些东西,看到了就当没看到。有些地方,不该去的就别去。安安分分当个记录员,没什么不好。”
他的话,像是一盆掺杂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既是警告,又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劝诫。
林晓怼的心脏再次揪紧。他知道了!他一定猜到了昨晚资料室的人是她!他没有戳穿,反而用这种方式警告她收手!
“我……我明白了,表舅。”她低下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回答,然后迅速拉开门,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走在回车间的路上,寒冷的空气让她发热的头脑稍稍冷却。刘建国的态度耐人寻味。他没有揭发她,反而替她遮掩,并给出了隐晦的警告。这绝不仅仅是出于亲戚情分。这更像是一种……平衡,或者某种不得已的妥协。
他在这盘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是被王振山势力胁迫的技术干部?还是有着自己不得已苦衷的、更深层次的参与者?
而他那句“安安分分当个记录员,没什么不好”,听起来是警告,但结合他之前破格让她接触技术资料的行为,又显得矛盾重重。
线索似乎更多了,但迷雾也更浓了。
傍晚下班,她心事重重地走出厂门。刚转过一个街角,一个戴着棉帽、围着厚围巾、看不清面容的人与她擦肩而过,极其快速地将一个揉成团的小纸团塞进了她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林晓怼心中剧震!她强忍着立刻查看的冲动,将纸团紧紧攥在手心,加快脚步回到旅馆房间,反锁上门,这才颤抖着手展开纸团。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宋体字:
「明晚八点,江滨公园望江亭,事关北极星与你的出路。」
没有落款,没有身份标识。
又是一个神秘的传信!
是敌是友?是刘建国进一步的试探?还是……另一股势力终于浮出水面?
“北极星”……“你的出路”……
这几个字眼,像带着钩子,牢牢抓住了林晓怼的心脏。
去,还是不去?
这看似是一个选择,但林晓怼知道,从她踏入滨江新城机械配件厂,或者说,从她在焦林木屋挣脱那个陷阱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她将纸团凑到煤油灯上,看着它蜷缩、变黑、化为灰烬。
窗外,滨江新城的夜色浓郁,江风呜咽。
明晚的望江亭,等待她的,会是揭开谜底的曙光,还是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去。
这是一支意外伸出的橄榄枝,也可能是淬毒的匕首。无论如何,她都要亲手握住,看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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