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长城之上，规则已然重写。
两种截然不同的杀戮艺术，以顾凡和秦风的身体为中心，交织成一曲死亡的协奏。
顾凡的领域，是沉默的。
无形的罡气覆盖了百米城墙，任何踏入此地的妖兽，体内的妖气都会在瞬间失控，逆流的能量从内部将其炸成最细腻的粉尘。
他甚至不需要动手，只是行走，便是在收割。
高效，精准，且致命。
秦风的领域，则是喧嚣的。
裂地境三层的《紫霄神雷引》被他催动到了极致。一道道粗壮的紫色雷霆化作长鞭，被他信手拈来，每一次抽击，都在黑色的兽潮中犁开一道焦黑的沟壑。
雷光所及，万物成灰。
霸道，张扬，且酷炫。
那头堪比武王境的蜈蚣巨兽，被顾凡的罡气领域死死压制，庞大的身躯每前进一寸，体表就有大片的血肉在无声中湮灭。
它发出的精神尖啸，在触及罡气领域的瞬间，就被彻底磨平。
而秦风，则负责清扫那些试图绕过顾凡，冲击城墙缺口的杂兵。
两人背靠着背，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顾凡的罡气压制了最强的敌人。
秦风的雷霆清扫了最多的喽啰。
一个守，一个攻。
一个静，一个动。
一道完美的，无法被逾越的防线。
“老顾，你左边，三点钟方向，有个大家伙。”秦风的声音在雷鸣的间隙中传来，带着一丝喘息。
顾凡没有回头。
他只是向左平移三步，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百米之外，一头刚刚跃上城墙的，体型巨大的熊形妖兽，动作猛地一僵。
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咆哮，整个身体就从内部开始崩溃，化作一团黑色的飞灰。
“谢了。”秦风吹了声口哨，一道雷鞭甩出，将另一侧的十几头妖兽抽成焦炭。
这仗打得，真他妈的爽。
但体内的气血，也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消耗。
时间在杀戮中变得模糊。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城墙下的妖兽尸骸已经堆积如山，又被后续的妖兽踩成肉泥。
天空的颜色，从灰白变成了暗红。
秦风身边的雷光，不再是粗壮的雷柱，变得稀薄了许多，颜色也淡了几分。
他的动作，开始出现一丝迟滞。
顾凡的罡气领域，也从百米范围，收缩到了不足五十米。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裂地境七层的气血，也终有极限。
“喂，老顾。”秦风的声音有些发飘，“我快没蓝了。”
“我也是。”顾凡的回答简洁明了。
“你说，咱们要是死在这，算不算殉情？”
“算。”
“靠，那老子亏了啊，下辈子能不能换个漂亮妹子一起死？”
“不能。”
“真他妈不讲道理。”秦风骂了一句，又是一道雷光甩出，将一头漏网之鱼电成飞灰。
轰隆！
一直被压制的蜈蚣巨兽，终于抓住了顾凡罡气减弱的一瞬间，挣脱了束缚。
它上千张人脸同时发出怨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拱起，重重砸向城墙。
咔嚓！
两人脚下的墙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巨大的裂痕蔓延开来。
“操！”
秦风将体内最后的气血，全部灌注进双手。
“紫霄，天罚！”
一道比之前所有雷霆加起来还要璀璨的，几乎化为白金色的巨大雷枪，在他手中凝聚。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雷枪投向蜈蚣巨兽张开的巨口。
雷枪贯入。
狂暴的雷电之力，在巨兽体内轰然炸开。
蜈蚣巨兽那庞大的身躯，从中间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绿色的血液暴雨般洒下。
它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但秦风，也脱力地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顾凡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
可没了最强的敌人，那无穷无尽的兽潮，反而成了最致命的威胁。
它们从四面八方，淹没了过来。
顾凡调动体内最后的一丝罡气，在两人周围撑起一道薄薄的护罩。
护罩亮起的瞬间，就被无数利爪和獠牙拍击得剧烈摇晃。
裂痕，在护罩上飞速蔓延。
“老顾，下辈子，记得提醒我多充点钱。”秦风靠着顾凡的背，笑了一声。
“好。”
砰！
护罩破碎。
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两人的身影彻底淹没。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顾凡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
没有被撕碎的痛楚，没有鲜血的温热，也没有妖兽的腥臭。
只有一片绝对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寂静。
顾凡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北境长城暗红色的天空。
而是那片熟悉的，由无数微小光点组成的，静止的星海。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黑色巨石。
那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再一次，撼动着他的灵魂。
祠堂。
他又回来了。
他猛地坐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
完好无损。
那身残破的黑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进入梦境前的衣物。
体内的力量，是属于现实世界的，裂地境五层的修为。
梦里那裂地境七层的磅礴气血，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操，这感觉，跟通宵三天三夜打游戏，被人把主机电源拔了一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顾凡转过头，看到秦风正揉着太阳穴，一脸便秘地坐了起来。
他看到顾凡，愣了一下。
“老顾？你也……我操，咱俩真殉情成功了？”
顾凡没有回答他。
他的注视，投向了不远处。
那里，还躺着四个人影。
一个，还保持着抱着什么巨大武器的姿势，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
是赵瑞。
一个，蜷缩着身体，双手横在胸前，摆出最标准的防御姿态。
是石磊。
一个，静静地躺着，姿态安详得不像话。
是苏晚晴。
还有一个睁开了眼，怒目圆睁，是于刚。
“这……”秦风也发现了，他张大了嘴，“什么情况？斩妖司核心成员，线下团建睡觉？”
就在这时，赵瑞的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梦呓。
“别……别动我的经费……”
他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怀里。
摸了个空。
“我炮呢？我那么大一门天罚炮呢？”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石磊也缓缓睁开了眼，他只是沉默地坐起，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顾凡身上。
苏晚晴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她没有半分迷茫，坐起身后，第一时间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维度跃迁结束。空间坐标稳定。生命体征正常。”
她冷静地吐出一连串词汇，然后看向祠堂中央那个白发苍苍的人影。
“我们，被强制进行了一场沉浸式角色扮演。”
六个人，都醒了。
他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撼。
他们都进入了那个世界。
以不同的身份，经历了不同的故事。
最后，又在同一时刻，回到了这里。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中央那个盘膝而坐，呼吸间引动星海生灭的老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顾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的注视，越过所有人，落向那道身影。
那场宏大而真实的梦，那一场场血腥的杀戮，那一次次生离死别。
究竟，是一场试炼。
还是一场……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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