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诊脉,比太医院任何一位太医都要长久。老鬼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
最后他用银针极轻地刺破太后指尖,挤出一滴血珠,凑到鼻尖嗅了又嗅,血味腥甜中,果然夹杂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甜香。
良久,他收回手,额角竟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太后……太后此症,绝非寻常虚损,亦非已知的疑难杂症……老奴可以断定,是中毒!”
“中毒?”秋太后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起一点寒星,声音虽弱,却带着冰冷的锐利,“何种毒?你快些给哀家解了。”
老鬼的头垂下去,:“恕老鬼无能。老鬼……判断不出。此毒诡异至极,其性隐晦,其质诡谲,潜藏于气血,模拟虚损之象,若非细察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异气,几乎与体虚之症无异。
下毒之人手段之高,用毒之奇,老奴……闻所未闻。若非独门秘方,绝难至此。老鬼……暂无解法。”
老鬼确实惭愧,行走江湖六十余载,他自认为天下无敌手,这次没想到碰到一个硬茬子。
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秋太后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秋太后浑身像陷入了冰窖,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让人绝望。
连老鬼都束手无策的毒……她脑海中瞬间闪过金汐语那张看似纯良、甚至带着几分怯懦的脸,以及她奉茶时,那低眉顺眼间,嘴角一闪而过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是她!一定是她!
秋太后的脑海中突然变得清醒。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夹杂着被蝼蚁反噬的滔天怒火,猛地窜上秋吟霜的心头。
那日召她入宫“叙话”,实则是赐药,想借她的手,探听虞沁词背后的动作。虞沁词,那个日渐得势的阉人,总归是个隐患。
记得那天,殿内熏香袅袅,她端坐凤座,看着下方跪拜的金汐语,服下了解药。随后,她无意中跌倒,第二日,自己就生病了。
突然,她想起来,金汐语这一个多月都未曾进宫了,也没有来要解药,难道,那解药,金汐语根本就没有服下。
她想用毒控制金汐语,去探听虞沁词的动向。却不想,金汐语本身就是个深藏不露的用毒高手!
她竟栽在了自己选中的棋子手里!
她想立刻唤人将这女人带过来,拖出去乱棍打死!
可是,她不能。
老鬼的判断,断绝了她最后一丝侥幸。毒是金汐语下的,唯有她,才可能知道解法。撕破脸,就是同归于尽。
不,她不能死,况且,金汐语没有让她一下死掉,也存着利用她的心思。
“来人,传金夫人进宫。”
殿外传来细碎而轻盈的脚步声,沉稳,规律,再也没有那种小心翼翼的举动。珠帘轻响,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一个黑漆的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一碗刚煎好的汤药正冒着氤氲热气。
是金汐语。
她走到床前,目光落在秋太后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掌握一切的感觉。
“太后,”她的声音柔婉动听,像春日里的黄莺,虽然穿着一身素净的宫装,鬓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红色绒花,衬得肤色如雪,脸色红润。
倒更显得那张脸清丽脱俗,我见犹怜。再也没有当初苍白、无力的样子。
太后看着那张脸,心里彻底明白了。她费力地抬起手,指着她,“是你,真的是你,是你给哀家下的毒。”
“恭喜太后猜对了,不过,太后又说错了,汐语可没有给太后下毒,我学习医术,研制毒性,本是为了悬壶救世,治病救人。
太后所中之毒,并不是我下的,而是太后早已中毒,你服用的玉容丸,早已毒入心脉,我给你所用之药,这是在救你。
太后,你虽然有浑身无力的感觉,象是病了一般,但你还忘了一件事,你可是很久没有服用玉容丸了,但身上却没有如蚁般的感觉。”
太后,猛得一惊,恍然大悟,她缠绵榻上这一个多月,确实没有服用玉容丸,只因身上没有出现这种症状。
“太后应该感谢我才是,让你服用那个玉容丸的人,难道没有告诉您,您再服下去,活不过三十?”
秋太后闻言,大惊失色,当初,服用这个,是翼王告诉她,容颜会更加娇嫩,皮肤细滑,吃了这个玉容丸,她的容颜确实艳丽无比。
这也是兴帝一直宠爱她的原因。只是不吃便如蚁随行,但并不知道,于寿命有损。
原来,金汐语配制的,她称之为——“醉生梦死散”的药,不光是为了让太后少找她麻烦,不让太后屡次牵着她的鼻子走,而是还有另一层心思,她这是救秋太后的命。
秋太后中毒已深,毒性已缓慢渗透经络,郁结于脏腑,待到毒性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骤然爆发。
而她给秋太后下的药,最初是会让人感到些许疲惫,如同累了一般,继而嗜睡,呈现出极度的虚弱乏力,缠绵病榻,是因为她的药,和秋太后所中的毒,在体内互相抗击的一种表现。
“这是我配的药,药里加了新进的百年老参,最是补气益血,您现在喝了,才能真正补进去。
之前太医给您配的补药,不起作用,是因为你体内的毒抗拒这些。吃或不吃都在于你。”
她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看着秋太后,秋太后死死地盯着她,神色复杂。她盯着那碗所谓的“补药”,那升腾的热气,此刻在她眼中,仿佛是一道催命符。
是选择相信金汐语,还是选择放弃这生的希望。秋太后陷入了沉寂。
金汐语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凝滞的气氛,她微微俯身,将药碗又往前递了半分,声音愈发轻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持,那碗沿几乎要触到秋太后干裂的嘴唇。
“太后,”她重复道,嘴角的弧度几不可查地加深了一丝,“药快凉了,药性散了,就可惜了……。”
那温婉的嗓音,再一次听在秋太后耳中,炸开了她混沌的思维。她清晰地意识到,从一开始,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就已经彻底颠倒。
她这条命,她经营半生的权势,如今都悬在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一念之间。她选择了相信她。
“我喝。”秋太后带着求生的欲望,眼中渗出强劲的光。
金汐语闻言,亲手端起药碗,用白玉般的指尖试了试碗壁的温度,然后拿起小银匙,轻轻搅动了一下那浓黑的药汁,缓缓的给秋太后喂下去。
殿外,北风呼啸着卷过宫墙檐角,发出呜呜的声响。而殿内,金汐语端着那碗浓黑如墨的药,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经过三天的治疗,翌日清晨,太后竟能起身用膳了。宫女们都说金姑娘医术高明,比太医院的太医强多了。
金汐语告诉太后,要想完全好,必须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治疗。
太后至此不再质疑金汐语:“金夫人,我全力配合你,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言听计从。
金汐语从袖中取出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太后服下去后,身体内传来一阵清凉,全身舒服,她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看着太后服下药丸的表情,金汐语忽然想起医书上曾说过的一句话:“大夫的最高境界,就是让病人,心甘情愿地向你讨药。”
如今,她做到了。
太后闭着眼,终于觉得过来了,再次缓缓睁开眼,注视着金汐语:“为什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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