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三闻言,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此处惬意,不知道殿下为何要攻打京城?他在这是为王,到了京城也是为王,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有啥不一样?”
“孙老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城那地方多繁华,看着多光鲜,谁不想往高处走。”
虞沁词捕捉到他们的敏感词,故意装作不解地问:“攻打京城,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
“张老弟,怨不得你不知,你那几天不是去京城接顾公子了吗,这事就是那几天决定的……”李大压低了声音。
孙老三闻言,赶紧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有点紧张,像是破风箱:
“李大,你小点声,张老弟,你可不要随便说出去,我和李大也是去殿下主帐搬东西时,听到的一嘴。殿下还没有宣布呢。”
“孙老三,你也太小心了,你看这后山连个鸟都飞不过去,张老弟又不是外人,我估摸着这两天也就宣布了。”
“唉,好日子到头了。”
“是啊,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虞沁词听了内心一震,看来,翼王要起势了。怪不得没有让他们几人,去送顾公子直接回庄子,而是让他们等几天去。
这一切都只是做给所谓的顾公子看的,翼王原本就没有打算送顾公子去庄子。他之所以答应顾大人,接顾公子过来,其实,也是把他当人质的。
怪不得让他们几人守在顾公子身边,回去的路上,他边走边思考,必须找到机会,必须立刻商议对策。
他必须立刻将消息传递出去。但营地看似松散,实则处处都有无形的眼睛。白日里人员往来频繁,贸然聚集太过惹眼。只能等。
他只能装作干着别的事,等到晚上再商量。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终于,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营地里响起了开饭的梆子声,人声逐渐嘈杂,又渐渐归于平静。轮值的守卫交接的号令远远传来。
吃饭时,虞沁词冲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心领神会,子夜时,在虞沁词房中会合,黑暗中,虞沁词的眼中闪着凝重而惊骇的光。
“情况有变,远超预估。翼王这几日要起势。”虞沁词的声音压得极低,将下午听闻的消息,快速而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必须立刻阻止翼王的行动。”虞沁词斩钉截铁。
“五天,时间太短了,山下的暗卫回去传信根本来不及。”金汐语眉头紧锁。
虞沁词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看来,只好去找东方明泽了。”
“东方明泽,可是那个明墨堡的主人?”
“正是。”
“对,这可找对人了。”
“是,东方明泽那里有二十万大军,一半是上官云月当年随先皇征战留下的。”
“太好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有了东方明泽的支持,我想这事就好办了。”
“可是,东方明泽并不好说话,听说,他不管本朝事务,我记得当年因突厥人进犯,兴帝曾写信给东方明泽,让他帮忙出兵,他都没有派兵。
这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
“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虞大人,可是已经想好了出去的办法。”
“是,我们制造一场混乱,火烧粮仓,我假意救火,被火烧伤,不能见风,见光。只能呆在房中养病。我趁机离开。”
“这方法可行,就这么办。不过,虞大人,这次我要同你一同去见东方明泽。”金汐语坚定地说。
“不行,此行太危险了,你待在这儿反而安全些。”虞沁词不答应。
“虞大人,我去了可不是你的累赘,而是你的助攻。你就算翻山出去了,不一定能见到东方明泽。
你忘了,我是一个大夫,你不是说过,东方明泽出生时就带毒,一直遍寻名医吗。
我以大夫的身份进府,说不定能治好他的毒,也能让他帮我们。”
虞沁词沉吟了一下,他知道金汐语说的没错。于是点头答应了。
半夜时分,正是人睡眠正浓的时分,乌云蔽月,星辰隐匿,墨龙山被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只有营地零星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光影。
中军大帐方向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将领议事的声音。虞沁词等几人摸到粮仓。那处院落的围墙比别处更高,门口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亲卫,眼神锐利,气息沉稳,一看便是高手。
虞沁词和千面交换了一个眼神。按照计划,千面负责制造动静引开正面守卫的注意,虞沁词则趁机从侧面翻越围墙潜入。
千面深吸一口气,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绕向另一侧。片刻之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瓦罐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千面刻意压低的、带着惊慌的呼喊:“走水了!粮仓那边走水了!”
守门的四名亲卫神色一凛,其中两人立刻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疾奔而去查看,另外两人则明显提高了警惕,手按刀柄,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就是现在!
虞沁词身形如烟,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贴近高墙,足尖在粗糙的墙面上几点,手已攀住墙头,一个翻身,轻盈地落了进去。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和一小罐猛火油,点燃了一片密集的粮仓。
“烘”的一声,火苗瞬间窜起,沿着泼洒的猛火油迅速蔓延,舔舐着木质的窗棂和墙壁!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亲卫看到火光,大惊失色,一边高喊,一边向粮仓奔去!
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虞沁词翻上墙头,回头望去,只见那里已然陷入一片火海,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映得通红!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墙头,按照预定路线,向着营房后身的灌木丛奔去。身后,是整个墨龙山营地被彻底惊醒的喧嚣,锣声、喊叫声、救火声、兵刃出鞘声响成一片!
混乱,已起!
身后,是是冲天而起的烈焰浓烟,是翼王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无数军兵们的嚎叫。
虞沁词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那片火光冲天的人影中,一个被护卫簇拥着、却显得无比暴怒和狼狈的玄色身影,他的嘴角,依旧噙着那缕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快,快,给我冲进去灭火,谁敢后退!格杀勿论!”翼王的咆哮冲破了喉咙,充满了暴戾与狂怒。
这份“觐见礼”,翼王殿下,想必是终生难忘了。
等虞沁词赶到时,金汐语已等候在那,二人如同鬼魅般出了营帐,按照反复推演过的路线,向那处地下入口摸去。其余五人留在帐中,制造他们养伤的假象。
黑暗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但也隐藏了未知的危险。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拍上。避开一队拖着沉重步伐走过的巡逻兵,两人贴着冰冷的山壁阴影移动。
对于金汐语来说,攀岩轻而易举。这个她训练了无数次的运动,让她如虎添翼。
当虞沁词看到她灵活如猴的游动时,他又一次睁大了惊诧的眼睛。金汐语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让他看到了她,又不为人知的一面。
金汐语看着虞沁词惊讶的目光,甜甜一笑并调侃道:“夫君,我是不是很好看!”黑暗的夜幕中,唯独她的眼神亮的惊人。
“夫人真是让为夫大开眼界。”虞沁词大笑。
天将大亮时,两人已翻过墨龙山,见到太阳升起来时,两人相视而笑。
这么难的山都能爬出来,何惧别的困难。
两人下山后,先找了个客栈,洗漱了一番,装扮成大夫的样子,向明墨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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