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是附近公园里的鸽子。顾倾然抬头望去，夕阳穿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你看，这世界就是这样，有阴影的地方，总有光在拼尽全力亮着。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光再多一点，再亮一点。”
她转身往楼梯口走，脚步轻快了些：“走吧，下一站，还要去看看城郊那片刚种上的防护林呢。”
仙境的镜宫依旧弥漫着冷硬的金属气息，曼多拉坐在王座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镜面扶手，上面映出的人类世界画面，正是刚才顾倾然展示给大领导的那片油污海面。
“你带那些东西给他看，又能改变什么？”曼多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尖锐，却少了几分戾气，“人类的贪婪刻在骨子里，今天承诺的环保，明天就能为了利益撕毁协议。”
顾倾然站在殿中，身上还带着人类世界的风尘：“我带他看的不是绝望，是希望。你看，”她抬手，绿光在掌心凝成一片虚影——那是大领导召开紧急会议的画面，是专项组奔赴污染现场的车辙，是孩子们在沙滩上捡拾垃圾的笑脸，“总有人在动，在改，在一点点往好里做。”
曼多拉冷笑一声，挥手打碎虚影：“杯水车薪！冰川融化的速度，比他们种树的速度快十倍！”
“那我们就帮他们快一点。”顾倾然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静，“你恨人类破坏仙境，可你毁了人类世界，仙境就能回到从前吗？冰公主的冰川回不来，植物仙子的森林也长不回去——毁灭从来换不来重生。”
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放轻了些：“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总拉着辛灵姐姐去花海玩，说那里的蝴蝶是仙境最美的光。现在花海只剩半片了，不是因为人类，是因为我们自己也在互相争斗，忘了去护着它。”
曼多拉的指尖猛地收紧，镜面扶手被掐出一道裂痕。她别过头，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那是被她的怨气笼罩的颜色。良久，她才低低地说：“护？怎么护？人类不懂节制，仙境的仙子各顾各的，谁还记得‘平衡’两个字？”
“所以才要一起。”顾倾然说，“人类在改，我们也该放下执念。你若信我，就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仙境一点机会。”
殿内静了很久，久到能听见远处冰棱碎裂的声音。曼多拉终于转过身，眼底的红光淡了些，竟透出几分疲惫。她看着顾倾然，忽然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佝偻。
“……好。”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废，“我就信你这一次。但你记住，若他们还是老样子……”
“不会的。”顾倾然打断她，眼里闪着笃定的光，“这次，不一样。”
曼多拉没再说话，挥了挥手，殿门缓缓打开。顾倾然转身离开时，瞥见她抬手抚过镜面，上面的油污海面被换成了一片初生的绿芽——那是人类世界刚种下的树苗，在春风里轻轻摇晃。
镜宫的戾气似乎淡了些，连金属扶手的冷光，都柔和了几分。
灵犀阁的光柱刚落下，颜爵便摇着折扇迎上来：“这趟去得可够久的，莫不是被曼多拉扣下喝茶了？”
顾倾然笑着拍开他的扇子：“喝了杯‘和解茶’。”她走到阁中央，看着围过来的众仙子，把和曼多拉的谈话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补充道，“我想试着搭座桥，让人类和仙境能好好聊聊，总比一直打下去强。”
时希仙子拨动怀表链条，声音清冷：“人类的贪婪是根，曼多拉的执念是果，哪有那么容易。”
“难才要做啊。”顾倾然拿出那几块污染土壤样本，“你看，他们已经在改了。上周我去看，那片被污染的河沟，居然长出了新芦苇。”
颜爵折扇一收，指尖点了点样本：“哦？照你这么说，灵犀阁倒是可以添个新规矩——让人类也派个代表来旁听？”
“我看行！”荒石瓮声瓮气地附和，“正好让他们亲眼看看，仙境的花草跟他们的庄稼一样金贵。”
冰公主站在角落，指尖凝出一片冰晶：“若他们再犯，我可不会手软。”话虽冷，冰晶却映出了她眼底的一丝松动。
顾倾然望着众人，心里暖烘烘的：“一步一步来嘛。先从交换消息开始，我已经跟人类那边约好了，下周带他们来看看仙境的森林——让他们知道，破坏了这边，他们那边也讨不到好。”
颜爵重新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既如此，本尊便陪你走一趟。正好让人类瞧瞧，什么叫‘颜值即正义’，啊不，什么叫‘生态即正义’。”
众仙子都笑了起来，灵犀阁的光柱仿佛也柔和了几分，映着顾倾然眼里的光——那是比任何魔法都更亮的，对未来的期待。
其实曼多拉也没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人类世界的行动比想象中更快。
清晨的海边，穿着蓝色马甲的志愿者们正弯腰捡拾沙滩上的塑料瓶，朝阳洒在他们身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被清理干净的沙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远处，几艘挂着“海洋清理”标识的船只正在作业，机械臂灵活地捞起海面上的漂浮垃圾，船员们互相配合，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了无数次。
城市的河流旁，工程车正在安装新型过滤装置，工人师傅们一边调试设备，一边讨论着参数。“这玩意儿要是能普及，咱这河水里的重金属含量肯定能降下来。”“可不是嘛，听说上游的水库已经开始投放净化菌群了，过阵子说不定能看到鱼呢。”
新闻里，主播正播报着最新进展：“全国范围内的‘生态修复计划’已全面启动，首批重点区域的垃圾清理工作已完成60%，相关部门表示，将建立长效机制，确保环境改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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