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号”如同一片小心翼翼的叶子，开始向着那片死亡的暗灰色区域边缘靠近。引擎功率被压制到最低，仅维持着必要的机动和姿态调整，所有可能泄露位置的主动传感器全部关闭，完全依赖被动接收和之前探测器传回的数据进行导航。
越是靠近，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就越是强烈。舷窗外，原本璀璨的星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纱，变得黯淡、扭曲。空间本身似乎也变得“粘稠”，飞船的每一次微小机动都需要消耗比平常更多的能量。
“检测到持续性的低强度规则扰动。”科学官紧盯着屏幕，声音干涩，“局部引力常数波动范围扩大至正负百分之八，电磁力强度不稳定，量子隧穿效应出现异常增强……我们的护盾系统正在承受持续性的结构应力！”
飞船内部不时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那是舰体结构在异常物理规则下承受额外压力的表现。灯光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仿佛电力系统受到了未知干扰。
许放站在舰桥中央，闭着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外界规则变化的感知中。他的右臂，那灰白色的皮肤下，此刻正隐隐流转着暗紫色的微光，那是混沌能量在与周围混乱的规则环境产生共鸣。他不再试图压制这种共鸣，而是引导它，使其成为自己感知环境的延伸。
在他的“感知”中，前方的空间不再空无一物，而是布满了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漩涡”和“断层”。有些区域空间结构脆化，如同布满裂痕的玻璃；有些区域则引力异常，如同无形的泥潭；更有一些地方，物理常数在极短时间内剧烈跳变，足以让任何依赖稳定规则运行的精密仪器瞬间失灵。
“左转十五度，规避前方零点三光秒处的空间脆化区。”许放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感。
秦岳舰长毫不犹豫：“左转十五度！执行！”
飞船险之又险地绕开了一片看似平静，实则隐藏着致命空间裂痕的区域。
“注意，右舷即将进入高维引力涟漪区，护盾聚焦右舷，能量输出提升百分之二十。”许放再次预警。
就在护盾能量刚刚加强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扭曲的引力波如同鞭子般抽打在飞船右舷！护盾剧烈荡漾，发出刺耳的能量过载警报，但终究是抵挡住了这次诡异的攻击。
船员们看着许放的眼神充满了惊异与敬佩。他仿佛一个拥有第六感的领航员，在这片规则混乱的死亡之海中，为飞船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规则的混乱程度也在急剧上升。许放的预警变得越来越频繁，飞船的规避动作也越来越惊险。有时需要瞬间加速冲过一片即将崩溃的空间结构，有时又需要紧急制动，躲避突然出现的引力陷阱。
“这样下去不行！”李振刚在工程部门发出警告，“护盾能量消耗速度是预期的三倍！结构疲劳度正在快速累积！我们撑不了太久！”
秦岳舰长脸色凝重，看向许放：“许顾问，我们距离裂隙还有多远？能否获取到核心数据？”
许放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高强度的感知和引导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他望向主屏幕，那道紫黑色的裂隙在暗灰色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隔着无数危险的规则乱流。
“我们已经在边缘了。”许放沉声道，“但想要获取裂隙内部的精确数据，必须穿透这层最混乱的规则屏障，真正‘触摸’到它。”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愿面对的选择：“或者，我们释放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深潜器’，让它携带主要探测设备，尝试穿越这片乱流，抵近侦察。但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
要么冒险继续前进，赌飞船能在规则乱流中支撑到获取数据的那一刻；要么牺牲宝贵的深潜器，换取可能的关键信息，但很可能血本无归。
舰桥内一片死寂。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就在这时，唐雪突然脸色一变，急促地说道：“我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很模糊，但……充满恶意！来自裂隙方向！”
几乎同时，传感器官也发出了警报：“检测到高强度、指向性的精神能量波动！目标……是我们！”
所有人心中猛地一沉！
他们被发现了！
不是由机械或生物，而是由那片虚无本身，或者说，潜伏在裂隙附近的某种存在，发现了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规则乱流不再是他们需要面对的唯一危险。真正的猎手，已经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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