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手里的火剑垂在身侧，剑尖还冒着烟。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具焦黑的尸体。
突然，那具尸体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断掉的手臂猛地弹起来，像蛇一样朝他喉咙扑去！速度快得留下一道残影，指尖泛着暗红的光。
江烬瞳孔一缩。
右手一翻，掌心最后一点火元瞬间炸开，压缩成一只拳头大小的火凤凰，迎着那条手臂撞了上去。
轰！
火凤凰在半空爆开，热浪掀飞了周围的碎石。那条手臂被烧退半尺，但没断。黑气从断口喷出，缠住火焰，还想继续往前冲。
江烬左手握紧火剑，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条手臂遥遥一抓。
地面窜出火焰，化作锁链缠上手臂手腕。他用力一拽，直接把整条手臂扯回了焦炭堆里。
“想偷袭我？”他声音很冷，“你哥不行，你也一样。”
说完，他迈步向前。
每走一步，脚底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战体已经快撑不住了，肌肉撕裂，骨头像是被碾碎了一样。但他没有停下。
走到焦黑尸体前，他低头看去。
任天霸的脸已经完全烧毁，只剩半张皮贴在骨头上。可那双眼睛还睁着，浑浊发黄，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烬……”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像磨铁，“你赢不了……血煞教……不会放过你……”
江烬没说话。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火纹开始旋转。残存的火元顺着经脉涌向手掌，所过之处，血管胀痛，仿佛要炸开。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这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他低喝一声：“焚天诀，凝！”
头顶猛然冲起一道赤金色的火柱，直冲半空。火柱散开，化作一只巨大的火凤凰虚影，盘旋而下，双翼展开，遮住了整个论道台。
观战席边缘，古月儿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她看着江烬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碰了下结界。淡蓝色的光晕从她身上扩散出去，像水波一样扫过空气。
远处，天空忽然变暗。
一道血色符文浮现在半空中，歪歪扭扭的，像是用血画出来的。风也冷了下来，吹得人衣角乱抖。
江烬抬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是什么。
是任天霸临死前的最后一招——召唤血煞印记，通知远方的同伙。只要符文不灭，消息就会传出去。
不能让它完成。
他右脚高高抬起，狠狠踩了下去！
咔嚓！
头颅塌陷，脑浆混着黑血溅了出来。尸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可那双眼睛，还是没闭上。
江烬右手压下。
火凤凰虚影俯冲而下，融入他掌心。掌中火焰暴涨，化作一片火浪，将整具残躯彻底包裹。
烈焰腾起三丈高，黑气在火中扭曲哀鸣，变成一张张人脸，又瞬间化为灰烬。
魔核藏在胸口，表面裂纹越来越多。它还在跳动，似乎想吸收最后一丝精血重生。
江烬掌力不减。
高温持续灼烧。几息之后，魔核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两半。再过片刻，彻底崩解，变成粉末，随风飘散。
焦炭终于化为灰烬。
风吹过，扬起一阵黑尘。
江烬站在原地，火剑拄在地上。
他喘了口气，嘴里全是血腥味。战体彻底废了，四肢麻木，经脉像被火烧过一样。每一次呼吸，肋骨都传来钝痛。
但他没倒。
他抬头看向天空。
火凤凰虚影还在盘旋，慢慢缩小，最后化作一点火星，落回他眉心。
古月儿站在观战台边，指尖还残留着蓝光。她看着江烬，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刚才那一瞬，她的空灵体质有了共鸣，察觉到远处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一闪而过。不是血煞教，也不是玄天阁，更不像万毒门的人。
但她来不及细想。
钱多多蹲在台下，怀里抱着玉盒。他看了看江烬，又看了看那堆灰烬，低声笑了。
“这下真没人敢叫他‘废脉’了。”
江烬缓缓转头，看向四周。
论道台边上站满了人。长老、弟子、各派代表，全都沉默着。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开口。
他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不是怕他赢了。
是怕他还站着。
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灰烬，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
火剑还在手里。
剑柄沾了血，有点滑。
他握得更紧了些。
古月儿忽然轻咳了一声。
她扶着结界边缘，脸色白了一下。那种阴冷的感觉又来了，比刚才更清晰。她想提醒江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时候。
江烬站着，目光扫过人群。
他没看任何人，只是等着。
等下一个上来的人。
等中州的裁决。
等那块令牌。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火元枯竭带来的反噬不断冲击识海。眼前画面开始晃动，但他咬牙撑住。
不能倒在这里。
赢了，就不能倒。
钱多多抬头看他，眉头皱了一下。
江烬的左手在抖。
那只手一直垂着，之前没动过。可现在，手指微微抽搐，像是控制不住。
钱多多知道，这是战体崩溃的征兆。
他想喊人，但没动。
他知道江烬不会允许。
古月儿也看到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了。
她不能上台。
规则不允许。
她只能看着。
江烬忽然抬起左手，按在胸口。
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血还在往外渗。他用力压住，不让血流出来。
他抬起头，望向城门方向。
风吹起了他的衣角。
火剑的剑尖轻轻颤了一下。
钱多多抱着玉盒，低声说：“结束了。”
古月儿摇了摇头。
“还没。”
江烬脚边，最后一缕黑烟从灰烬中升起，刚冒头就被风吹散了。
他眨了眨眼。
视线有点模糊。
他抬起右手，想擦一下眼睛。
手举到一半，突然僵住了。
他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是来自外面。
是从身体里面升上来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经脉里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的火纹还在，但颜色变暗了，边缘还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管。
重新握紧了火剑。
剑柄又滑了一下。
他用力攥住。
古月儿忽然抬手，再次触碰结界。
蓝光闪了闪。
江烬眼角一跳。
他听见了。
很远的地方，响了一下铃声。
不是周通的铃铛。
是另一种声音，更轻，更慢，像是坟头的纸钱挂在风里，轻轻晃荡。
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钱多多也听见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远处的城墙。
古月儿指尖发凉。
她看见江烬的眼睛变了。
不再是燃烧的金色。
而是深红色，像快要熄灭的炭火。
江烬抬起脚。
往前走了一步。
火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他还在走。
走到论道台中央。
站定。
抬头。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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