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越几乎未曾合眼。他坐在窝棚口,耳朵捕捉着风带来的每一个细微声响,心跳与篝火木柴的噼啪声同步,急促而不安。他的目光不时投向漆黑的上游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夜幕,看到那个正在伤痛中煎熬的身影。那个精致却染血的小篮子就放在他手边,无声地述说着对方的绝望与那微乎其微的信任。
他反复回想自己放置药品时的每一个细节,担心是否遗漏了什么,担心自己的话语是否足够清晰,又是否过于冒进。抗生素的用法说清楚了吗?她会不会因为不信任而拒绝服用?伤情到底有多严重?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沙砾上煎熬。
当东方的天际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林越立刻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他几乎是冲刺般,再次来到了那条作为界限的小溪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晨曦微光中,溪水潺潺,那块平坦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
上面空空如也。
他前一天晚上放置的、装有药品和食物的贝壳容器,不见了!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虚脱的 relief(松了口气) 瞬间席卷全身!她拿走了!她接受了药品!
他强压住激动,立刻俯身仔细检查石头周围。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代表“回礼”或“两清”的物品。只有一些模糊的、与昨日不同的脚印痕迹,略显凌乱,显示她当时的状态可能确实不佳。
这是一种纯粹的、沉默的接受。没有感谢,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但也没有拒绝。对于那个将自己冰封了半年的女人来说,这已经是破天荒的、意义非凡的一步!
林越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潮湿冰冷的空气,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或许已经过去——她至少愿意尝试他提供的帮助。
但他没有得意忘形,更没有试图借此机会越界。他严格遵守着自己定下的规则,确认药品被取走后,便立刻撤退,回到了下游营地。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处于一种混合着希望与担忧的等待中。他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修补工具,整理营地,但心思早已飞到了上游。药品起作用了吗?她的伤情是否稳定了?
傍晚时分,他再次前往“交换点”。这一次,他放置的东西更加精心准备:易于吞咽和消化的鱼肉糜(用石头仔细捣碎),用干净树叶包裹;更多的干净饮水;以及,他特意又放了两片抗生素和止痛药,并用炭灰在另一片干净的树叶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太阳和月亮图案,旁边标注了两个药片,意思是“按时服用,一天两次”。
他依旧没有多停留,放下即走。
第二天清晨,他迫不及待地再次查看。
石头上的包裹依旧被取走了。而这一次,在石头旁边,多了一样东西。
不是灰烬,不是果核,也不是她地盘的特产。
那是一小束带着露水的、不知名的紫色野花。花朵很小,簇拥在一起,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极其淡雅的清香。
没有血迹,没有痛苦,只有这束安静盛开的、脆弱而美丽的花。
林越怔住了,他缓缓蹲下身,看着那束花,心头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紧张、焦虑和不确定。
这束花,胜过千言万语。
它无声地诉说着:我还活着。药,有用。谢谢。
虽然依旧没有见面,没有语言,但这束野花,如同阴霾天空中透出的第一缕金色阳光,彻底驱散了两人之间那厚重冰墙上的最后一丝寒意。
信任,如同石缝中艰难萌发的嫩芽,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坚硬的土地,展露出充满生机的绿色。
林越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束花,它的花瓣柔软而冰凉。他将它带回营地,找了一个破旧的贝壳盛上水,将花插了进去,放在了窝棚最显眼的位置。
看着那抹生机勃勃的紫色,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知道,转折点已经到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从这一刻起,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或许依然缓慢,但注定充满希望的新阶段。
然而,就在林越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缓和氛围中时,当天下午,他在营地周边设置预警机关时,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位于他下游营地与海岸线之间的丛林里,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上游那个女人的痕迹。
几个被随意丢弃的、工业化生产的塑料包装袋,上面印着的文字早已模糊,但材质明确无误;还有几个烟头,过滤嘴的样式与他所知的所有飞机失事残骸中找到的都不同;以及一片被利刃(绝非石器或骨器)砍断的藤蔓,断口崭新!
林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骤然绷紧!
除了他和上游那个女人,这座岛上,还有第三批人!而且,从这些痕迹看,这些人拥有现代工具,行为随意,似乎……刚刚到来不久,或者,一直在活跃!
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被一股更大的、未知的阴云所笼罩。荒野求生的棋盘上,突然闯入了一批不请自来的、意图不明的“玩家”。
刚刚建立的脆弱信任,以及他们各自的生存,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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