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对准竹丛,张定远屏住呼吸。风吹动叶子,那道黑影没有再动。他慢慢松开扳机,左手抬了三下,队伍后退五步,换到另一侧隐蔽位置。
陈七轻声说:“是鸟。”
张定远没答话,又等了一刻钟。确认再无动静后,他挥手示意全队集合。六人靠拢,他低声下令:“两人一组,交替前行。一人警戒,三人行进,轮换推进。”
他们离开竹林伏道入口,沿着溪流往主营方向走。水声掩盖脚步声,但张定远仍让队伍拉开间距,每十步停一次,听四周有没有异常。途中经过一段泥地,他命令所有人脱掉外甲,在溪水中洗净泥浆,晾在石头上片刻后再穿上。布料半湿,贴在身上发冷,但他不允许任何可能留下气味的东西带回去。
他自己背着一个深色布袋,里面装着从主舟上带回的草图、俘虏口供和一枚倭寇铜牌。这袋子一直贴着他后背,绳子缠在肩头,右手始终按在上面。
天快亮时,他们抵达主营外围哨岗。守夜士兵认出是张定远一行,立刻放行。亲卫们先去兵器库归还火铳,清点弹药残余。张定远没跟去,径直走向中军帐。
帐帘掀开,戚继光正在灯下看地图。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他,眉头微动:“回来了?”
“回来了。”张定远站定,双手抱拳,“任务完成。”
戚继光放下笔:“伤亡情况?”
“无人阵亡,一人陷泥沼,已救出,无大碍。”
“战果呢?”
“焚毁敌船五艘,其中主舟一艘,其余四艘因火势蔓延烧毁。缴获粮食约百石,火药二十桶,倭旗一面。另从主舟舱内搜得行军草图一张,标记白沙湾至林浦村路线,含三处埋伏点与撤退路径。”
戚继光起身走到案前:“把东西拿上来。”
张定远解开布袋,取出草图摊开。纸面焦黄一角,有水渍痕迹,但线条清晰。戚继光盯着看了许久,又拿起铜牌翻看背面刻字。
“这个标记……是山本部下的暗号。”他低声说,“你确定船上没人逃走?”
“火起后倭寇混乱,有人跳水,有人往岸上跑。我们撤离时观察过,未见组织性反扑。且在乱石坡制造假足迹,引开两敌追击,确保撤退路线安全。”
戚继光点头:“你在竹林外察觉异动,处理得很稳。这种时候最容易功亏一篑。”
“末将不敢大意。”
戚继光转身唤人:“来人!叫军需官、通译速来中军帐。”
不多时两人赶到。军需官查验缴获清单,逐一核对数量。通过比对草图上的标记与先前情报,确认一致。火药取样测试,燃烧稳定,纯度高于普通倭制火药。
“全部属实。”军需官抱拳回禀。
戚继光站在案前,手按在草图上,沉默片刻,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此役断其粮道,焚其据点,夺其机要,实乃奇功!”
他看向张定远:“你未等命令便出击,可知风险?”
“知道。但情报明确,倭寇今夜必至三河口。若等大军调度,恐贻误战机。且我只带五人,行动隐蔽,成功可断其先锋,失败亦不损主力。”
“你敢担责?”
“敢。”
戚继光盯着他,眼神锐利。几息后,嘴角微扬:“好。胜而不骄,行而有据,临机决断却不越权。你能做到这一步,难得。”
他提笔写下军令:“明日晨会,全军通报此次战果,特记张定远首功,赏银三十两,加俸三月。”
张定远单膝跪地:“此非一人之功。六名亲卫协同作战,舍命相随,方能全身而退。请主帅同予嘉奖。”
戚继光顿了顿,提笔添上一句:“参与夜袭六人,各赏银十五两,记功一次。”
“谢主帅。”
“起来吧。”戚继光语气缓了些,“你肩伤未愈,昨夜又奔波一夜,回去休息。”
“末将不累。”
“不是让你歇着,是让你养足精神。接下来还有硬仗打。”
“是。”
张定远起身,正要退出,戚继光又开口:“你走之后,我会上报兵部。这一战,要让朝廷知道,咱们戚家军是怎么打胜仗的。”
“全凭主帅做主。”
他退出中军帐,天边已有微光。营地开始响起晨操号角。他没回自己营帐,而是转向亲卫驻地。
五名亲卫刚交完装备回来,正围在一起擦枪。见到他进来,齐声行礼。
“都还好吗?”他问。
“没事。”陈七说,“就是衣服还没干透。”
“回去换一身。今天不用出任务,但不能松懈。”
“明白。”
他说完,走出驻地,站在辕门外。东方天空泛白,风从营前吹过,卷起沙尘。他站着没动,手搭在剑柄上。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骑快马奔入营门,直冲中军帐。马上士兵跳下,递上一封文书。守卫接过,送进帐内。
张定远没去看。他知道那不是给他的。
他只是站着,目光落在前方空地上。那里很快就会聚满士兵,等待晨会开始。他会站在戚继光身边,接受全军注视。
但他现在不想想那些。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昨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步行动,都没有错。
风吹起他的衣角,铠甲上的泥痕还未洗净。他抬起手,摸了摸胸前布袋的位置。
草图还在。
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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