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年的春日,似乎格外眷顾青竹村。和煦的东风拂过,唤醒了沉睡一冬的山峦,层林尽染新绿;潺潺的溪流挣脱了薄冰的束缚,欢快地奔涌而下,奏响生命的乐章;房前屋后的翠竹,在细雨中舒展开蜷缩的叶片,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吟着欢迎的曲调。这里的空气,总是带着泥土的芬芳、竹叶的清新和远处山花若有若无的甜香,吸一口入肺,便觉心神俱醉,远比宫廷中那精心调配的龙涎香更让人通体舒泰。
萧玦与凌薇如今居住的院落,正是当年他们分家后赖以栖身、相依为命的那间破屋旧址。他们没有选择大兴土木建造行宫,而是命人在原址上,依着旧时格局,进行了精心的修缮与适度的扩建。院墙依旧是那道低矮的土坯墙,只是加固了根基,墙面抹得更为平整;屋顶换上了更耐风雨的青瓦,但样式依旧朴素;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被一扇厚实些、却同样不加雕饰的松木门取代。院中,特意保留了当年凌薇开辟出的一小块药圃,如今里面种满了她日常所需的草药,郁郁葱葱。旁边,则是萧玦亲手开垦出的一小片菜地,几畦春韭翠绿欲滴,刚冒头的菜苗娇嫩可爱。整个院落,唯一的“奢侈”便是在角落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凉亭,亭边种了几株凌薇喜爱的蔷薇与芍药,此刻正含苞待放。这里的一切,都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更坚固,更温暖,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息。
院中那棵见证了无数风雨的老槐树,比之当年更为虬劲苍翠,巨大的树冠如华盖般撑开,投下满院清凉的阴影。树下的石桌石凳被岁月磨得光滑,此刻,凌薇正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边角已微微卷起的笔记。那是她十几年来,利用处理朝政、相夫教子的闲暇,一笔一划记录下的医学心得、农事观察、乃至一些关于水利、算学的奇思妙想。字迹或娟秀工整,或略显潦草,皆是她心血与智慧的结晶。她正专注地整理着,打算将这些毫无保留地留给儿女,或许,也能惠及后世。
而萧玦,则褪去了象征九五之尊的明黄龙袍,穿着一身与村里老农无异的靛蓝色粗布短打,裤腿挽到膝盖,正拿着锄头,在那片菜地里一丝不苟地松土。他的动作或许比不上老农娴熟,却极其认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春日暖阳下闪着微光。古铜色的皮肤,结实的手臂肌肉,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常年劳作的山野汉子,唯有那不经意间挺直的脊梁和扫视周遭时锐利如昔的眼神,还隐约残留着昔日执掌乾坤、睥睨天下的帝王威仪。然而,他眉宇间那长久以来因国事操劳而凝聚的沉郁与重压,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愉悦与平和。
“还是这里最自在。”萧玦干完了活,将锄头倚在墙边,走到井边打上一桶清冽的井水,仔细洗净了手脚,这才走到凌薇对面的石凳坐下,端起桌上那杯凌薇早已为他晾好的、村里自炒的春茶,一饮而尽。他长长舒了口气,望着满院生机,感慨道:“比那四方宫墙围起来的、精致却刻板的御花园,更让人心神舒畅,连呼吸都畅快许多。”
凌薇从笔记中抬起头,取下鼻梁上那副萧玦闲来无事、用院后青竹亲手为她打磨制作的眼镜,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脸庞,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递过一方素帕给他擦汗:“是啊,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骨子里的熟悉和安宁。仿佛我们从未离开过。”
这里,承载着他们最艰难、却也最温暖、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他重伤濒死,气息奄奄地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她不顾自身虚弱,拼尽一身古怪却神奇的医术,将他从阎王爷手中硬生生抢回;他们在那段物质匮乏的日子里,相互扶持,一个用特种兵的坚韧开拓生存,一个用帝王的智慧暗中筹谋,共同面对奶奶张氏、婶婶李氏的刁难与欺凌;他们一起在月色下开垦荒地,种下从神秘空间里拿出的第一颗土豆,期待着未知的收获;他们分享着为数不多的食物,在寒夜里相互取暖,情愫在日复一日的相依为命中悄然滋生,深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他们奋斗的汗水、相依的身影和最初心动时的悸动。
“还记得吗?”萧玦的目光投向那间如今已被改为书房、却依旧保留着土炕轮廓的老屋,声音低沉而充满怀念,“你当时就是在那里面,点着昏暗的油灯,用你那所谓的‘祖传秘药’和那些我从没见过的救治手法,把我从鬼门关一次又一次拉回来的。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怎么不记得?”凌薇嗔了他一眼,眼神中却带着甜蜜的追忆,“某个冰块脸,好不容易醒过来,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用那双能冻死人的眼睛警惕地瞪着我,盘问我的来历,好像我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妖女似的。”
萧玦闻言,不由低笑出声,伸手越过石桌,紧紧握住她已不再柔嫩、却依旧温暖的手:“那时不知是哪里落入凡间的仙女,医术古怪得闻所未闻,脾气却比我还倔。如今才知道,那是我萧玦此生,所能得到的、最好的馈赠。”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深邃如潭,里面是历经岁月沉淀、愈发浓烈深沉的眷恋。
两人就这般坐在老槐树下,品着粗茶,说着闲话,将过往的点点滴滴细细回味。从最初的相互试探、小心翼翼,到后来的生死相托、绝对信任,再到携手并肩、共创新朝、开创盛世,最终,归于眼前这平淡却真实的相守。岁月如河,奔流不息,带走了青春容颜,冲淡了世事纷扰,唯一不曾改变、反而愈发坚韧的,是流淌在彼此血脉中、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那份深情。
他们也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山花烂漫时,他们便要动身南下了。不是以帝后的仪仗,而是如同最普通的富家翁夫妇,雇一叶扁舟,沿着运河,缓缓而行,去看那“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江南景致,去看看当年凌薇绘制图纸、萧玦下令推广的新式水车,在鱼米之乡是如何运转自如,润泽万顷良田。他们还计划着,待到秋高气爽,便一路向北,去领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风光,顺便去看看那些当年跟随萧玦出生入死、如今已解甲归田或在边境驻守的老部下,与他们围炉夜话,共忆往昔峥嵘……他们的退隐生活,并非枯坐终老、无所事事,而是换了一种更为自由、更为随性的方式,去相携漫游,去亲眼见证、亲身感受这片他们曾为之呕心沥血、共同守护的大好河山。
这青竹旧院,是他们心灵的最终归宿,也是他们迈向更广阔天地的起点。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功成身退后最完美的生活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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