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公社沈家村
林知远和沈芝到村里时,沈父沈母早已在大槐树下等候多时,沈父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地接过行李,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沈芝的哥嫂们今天也都来给他们接风了,虽然他们不理解沈芝的决定,一个重点大学高材生竟然会选择回到小县城中学任教,但他们都尊重沈芝的选择。
饭后,沈芝帮着嫂子一起洗碗,沈父拉着林知远去院子里闲话。
“芝芝从小就心善,总是想着回报村里,回报家乡。之前高中毕业,她有机会进工厂,但她坚持回村任教。现在大学毕业,也同样坚持回县城教书。”沈父眼中闪着自豪,“我虽然很可惜她放弃留校任教的机会,但是作为父亲,我为她感到骄傲。就是委屈知远你了……”
林知远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插队五年,当初要不是乡亲们不嫌弃我,手把手教我干农活,还在生活上对我格外照顾,我也不可能坚持下来,还上了大学。我也想回来为乡亲们做点事。”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沈父,“听说村小教室被大雨冲垮了,现在只能去公社里上课。这是我和芝芝的一点心意,希望教室能早日修缮好。”
沈父默默地接过信封,“我替村里乡亲谢谢你们。”
延平县的早春,还透着一丝丝的寒意。沈芝骑着自行车从家属大院赶往县一中。前些日子林知远的调令下来,任命他担任延平县县委副书记,沈芝也顺利入职县一中,成为一名英语老师。
破旧的县一中教室里,五十几个学生把教室挤得满满当当。黑板的边角虽然已经裂开了一条缝,但是却被擦拭的很干净。
沈芝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摞有些泛黄的英语教材,这是她特意从京城带回来的,里面不少都是她亲手抄写的。
台下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Good morning,everyone……”沈芝淡定地放下手中的教材,看向台下的学生,做了全英文的自我介绍。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她在说啥?”学生们瞪大眼睛,相互低声询问。
沈芝笑了笑,她指着窗外的青山,转身在黑板上写下“mountain”;她又指着山外面写下“future”。
“英语不仅是外国人说的话,更是打开山外的钥匙,那里有你们没见过的世界,更有你们的未来。”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看着黑板上的单词,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三年后的盛夏,县一中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沈老师,我被西大录取了!”赵芳举着录取通知书激动地冲进沈芝的办公室。
她把通知书递到沈芝面前,“沈老师你看,我被录取了!”
沈芝看着面前的通知书,猛地站起身,险些把茶杯碰倒。她有些颤抖的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英语教育专业”几个字时,眼里闪过泪花。
她激动地抱住面前的女孩,“好孩子,你真给我们山里娃争气!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这女孩三年前连26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但却异常刻苦,现在已经能流利地和她用英语对话,这次英语高考成绩更是满分。
第一次任教,就碰上这样的学生,让沈芝心里既开心又自豪。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盛夏。沈芝送走了自己带的最后一届学生,就如前面那九年一样。她带着女儿林向阳收拾东西,她已经接到了省里的调令,将要前往省城教育局任职。
林知远五年前调到市里任市委书记,今年也调回了省城,一家三口异地五年,现在终于要团聚了。
学生们得知沈芝要调走,偷偷策划了一个告别会,还一起制作了一本纪念册,送给沈芝。
纪念册开头便贴着全班的毕业照,后面每一页都写满了学生们对沈芝的美好祝愿,其中还有不少对向阳的祝福。
沈芝看着看着,便落下泪来。她生下向阳后,王姨留在这里照顾了她一年,等他们上手后才离开。当时林知远和她都工作繁忙,沈母又年纪大了,精力不够,所以向阳1岁多开始便跟着她去学校了。
活泼可爱的向阳摇摇晃晃跟在母亲身后,奶声奶气的模仿母亲读英文的样子,经常让学生们哄堂大笑,对她喜爱的不行,休息时间总是争着抢着带她玩耍,向阳对这些哥哥姐姐也很亲近。
沈芝含着眼泪,拥抱了每个学生。
林知远站在教室后门,手里牵着向阳。他看着妻子,想起十年前那个一脸青涩的姑娘,坚定地要回到落后的家乡任教。
当时很多人不能理解,暗地里嘲笑的不知多少,但此时此刻一切已经有了最好的答案。
沈芝的努力没有惊天动地,但却是细水长流的改变,正如多年后的一位学生寄给她的信中写道:“您教会我们的不止是学习英语的技能,更是打开山外世界的勇气。”
很多年后,林知远和沈芝都已经白发苍苍,两人决定回到最初相识的地方。
村里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幢幢小洋楼拔地而起。村民们靠山吃山,大力发展旅游业,现在家家户户都实现了生活富裕。
两人走在村里,时不时和熟人打招呼。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口河边。
“当时就是在这里,你救了我。幸好你那天临时回村,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沈芝看着面前的河流,感慨地说道。
林知远想到多年前做得那个荒诞又真实的梦,情不自禁抱住面前的妻子,“大概是老天爷也舍不得你受苦,所以才让我突然回村救下你。”
“芝芝,你这辈子觉得幸福吗?”林知远温柔地看着沈芝,这么多年,他好像还是看不够。
“幸福啊,非常非常幸福。”沈芝看着他一如既往充满爱意的眼神,心像是被泡在蜜水里,甜滋滋的。
“叮~恭喜宿主完成本世界任务。”系统冷淡地声音在林知远脑海中响起,“请问宿主选择继续封印记忆停留本世界直到死亡还是立即离开?”
林知远也在此刻想起了被封印的记忆,他看了一眼旁边笑容满面的妻子,最终选择了继续停留。
沈芝是在86岁的时候寿终正寝的,她离开的第二天,林知远也在睡梦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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