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言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酸涩与钝痛。
“周诚，去帮我做两件事。”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第一，帮我约李柔明天见面；第二，我要徐青青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
“是。”周诚点头退出办公室。
林默言重新拿起桌上那份资料，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熟悉的脸。
“青青……”
第二天中午，林默言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包间约见了李柔。
李柔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一进门就撒娇道：“默言，你终于愿意见我了！阿姨说你最近忙得连家都不回。”
林默言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公司刚接手，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听说你向我们星辰推荐了几首歌？”
李柔脸色一僵：“你、你都知道啦？是我一个朋友写的，他特别有才华！就是缺个机会。反正你们星辰每年推那么多新人新歌，这几首真的特别好，一定能火！”
“我看过了，确实不错。”林默言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星辰愿意出市场最高价买下版权，并且会安排我们旗下最顶级的歌手来演唱。”
“真的？”李柔惊喜地差点要跳起来，“太好了！谢谢你默言。”
“不过，”林默言话锋一转，“我想亲自见见这位创作者。”
李柔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这个…没必要吧？你这么忙，让张总见见就行了。”
“毕竟是我们今年重点推出的作品，我希望亲自与他沟通后续宣传事宜。”林默言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或者，你希望我直接联系他？何大力，河西省山原县人，毕业于海市大学，现住海市幸福小区，对吧？”林默言淡然道。
李柔的脸色瞬间苍白：“你…调查他？”
林默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资料推到李柔面前。
“我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以我未婚妻的身份插手公司事务，推荐‘男朋友’的作品，这不太合适吧。”
李柔颤抖着打开资料，里面是她与何大力各种亲密照片，最上面一张是何大力搂着她走进出租屋的场景。
“林默言，你居然派人跟踪我们！”李柔又羞又怒。
“只是对创作者必要的背调。”林默言平静地说，“母亲那边我会去解释，也希望李小姐以后不要再对外打着我未婚妻的名义了，毕竟我们也没有正式订婚。你说对吧？”
李柔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等着抓我的把柄！”
“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林默言举起酒杯，“祝你找到了真正爱的人。”
李柔猛地站起来，愤怒地抓起照片摔在地上：“如你所愿！”
说完，她便快步走出了包间。
————
海市，老小区内，徐青青正对着镜子做出门前最后的整理。
叔叔和小姨又给她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
自从和何大力分手后，两位长辈觉得她老大不小了，都急切地想为她找一个“靠谱”的归宿。
她轻轻叹了口气，父母离世后，虽然叔叔和小姨都对她很好，将她视如己出。
但堂姐堂弟和表弟表妹们对她若有若无的敌意，让她始终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不敢有丝毫任性，努力成为他们眼中懂事乖巧的好孩子。
直到大学，在她的坚持下，她终于搬回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大学里，何大力的热烈追求像一束光闯入她平静甚至有些灰暗的生活。
一年的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让她感动，也让她误以为是爱情。
但毕业后，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何大力高不成低不就，工作换了一份又一份，最后干脆沉迷于那不切实际的音乐梦，靠着她的养活躺平了三年。
她无数次劝他脚踏实地，换来的却是“物质”、“不理解他”的指责。
最终，耗尽所有期待的她，提出了分手。
何大力这次出乎意料地爽快同意，后来她才从房东那边得知，原来他攀上了另一位能给他“更大帮助”的李小姐。
想到这些，徐青青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不愉快的回忆。
她拿起包，出门赴约。
相亲地点定在本地一家高级餐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芒，不远处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徐青青有些局促，最近见的几个相亲对象，奇葩抠门的不少，约在如此昂贵的地方，倒是第一个。
侍者彬彬有礼地引她走向靠窗的座位。
窗边，一位穿着剪裁合体西装的男人背影映入眼帘，他姿态从容，气质非凡。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徐青青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感。
随着距离拉近，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张脸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更加分明，眉眼间带着沉稳与锐利，但徐青青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刻在她记忆深处，被她强行封存了十一年的面容。
林默言看着她，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平静的微笑，但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青青，好久不见。”
徐青青愣在原地，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那个久违的称呼脱口而出，“默言哥哥？”
十一年了。
自从在医院，她哭着吼出“我恨你，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两人就再未相见。
这些年，悔意早已盖过了当年的迁怒。
她知道那场悲剧不是默言哥哥的错，他也是受害者。
林家爷爷奶奶逢年过节总会打来关切的电话，她却始终鼓不起勇气问一句关于他的消息，只隐约知道他一直在国外。
没想到，他回来了。更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她的心绪复杂难言，震惊、激动、欣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恋，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林奶奶上次打电话，都没提起。”
“月初刚回来。”林默言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仔细描摹着她如今的模样，声音温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徐青青疑惑地问。
林默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直到她被看得有些脸红，才缓缓开口。
他的语气郑重无比：“我是来和你相亲的，青青。”
“什么？”徐青青愕然。
林默言却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汇报，语气认真：“我今年27岁，毕业于沃顿商学院。现任林氏集团执行总裁。身高188公分，体重78公斤。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他详细介绍自己的情况。
徐青青的脸颊染上红晕，连忙打断他：“默言哥哥！你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林默言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心底，“青青，如果你需要开始新的感情，需要考虑婚姻，我希望你能第一个考虑我，给我一个机会。”
徐青青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话语里的郑重其事震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幸好侍者此时开始上菜，稍稍缓解了暧昧而紧张的气氛。
当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时，徐青青的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渐渐红了。
清蒸鲈鱼、蟹粉豆腐、樱桃肉……这些都是她年少时最喜欢的菜式。
甚至还有一小盅她小时候最爱的小吊梨汤。
小时候每次她喉咙不舒服或者换季，林奶奶都会亲自给她煲上一盅。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清楚地记得她的喜好了？
父母走后，在叔叔和小姨家，她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努力不想给他们增添麻烦。
她自己都快忘了，她也曾是被大人们和默言哥哥偏爱的小女孩。
林默言看到她泛红的眼圈，心里一阵难受。
他能想象到这些年她独自一人经历了多少不易，他的小姑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
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他不应该因为她当年一句气话就怯懦地不敢去找她，他应该早点回来，早点来找她的。
“快尝尝，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吴伯已经回老家安享晚年了，我特意找了他孙子过来帮忙的。”他压下情绪，柔声催促，将筷子递到她手里。
徐青青红着眼尝了一口，笑着说，“好吃！”
这顿饭，气氛微妙却融洽。
他们聊了很多，相互分享这些年发生的趣事，而那些沉重的话题，都被他们默契地避开了。
饭后，林默言坚持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老旧居民楼下，车内一片安静。
“我到了，谢谢你，默言哥哥。”徐青青轻声道，准备下车。
“青青。”林默言叫住她。
徐青青回头。
昏黄的车灯下，林默言的眼神坚定而真诚，带着期盼和一丝小心翼翼：“我说的是认真的。如果你想要结婚，考虑一下我，好吗？”
徐青青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早已不是记忆中桀骜不驯的少年，可此刻他眼里的紧张和期待，却和当年的默言哥哥如出一辙。
十一年的光阴，那些迁怒早已消散，只留下年少时相依相伴的温暖和时隔多年仍未褪色的依恋。
她低下头，脸颊微红，声音很轻，却非常清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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