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志国家中进行搜查，发现了一些与“齿轮”案相关的新闻报道剪报，以及几本关于犯罪心理学和痕迹学的旧书。在他的帆布包里，找到了少量现金和一张皱巴巴的、写着几个受害者姓名和地址的纸条。字迹，与那份被撕碎的自白书一致。
所有表面证据，都在顽固地将矛头指向那个已经被关进看守所的李志国。
一个已经被捕、严密关押的人，如何能在外再次犯案？
除非……
“头儿！”林峰从现场里快步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脸色更加难看，“在死者卧室床垫下面，发现了这个。”
又是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队长接过来，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里面滑出的东西，让周围所有人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是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此刻躺在屋内的死者王福贵。看角度，同样是偷拍。照片上的王福贵或在路边小摊喝酒，或摇摇晃晃地走回宿舍楼。
而夹杂在照片中的，还有一小片布料，看起来像是从某件衣服上撕下来的。
以及，一张打印的字条，上面是熟悉的字体：
「看，我说过，游戏没有结束。——齿轮匠人」
“齿轮……匠人？”队长捏着那张字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之前的现场，从未出现过这个自称。
陈默看着那张字条，眼神深处，那一片冰冷的湖面下，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那不是愤怒，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终于等到猎物露出尾巴的、极致的冷静。
他转过身，面向脸色苍白的众人，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楼道里清晰地回荡：
“通知所有人，立刻回局里。”
“重启‘齿轮案’全部卷宗。李志国，不是凶手。”
“我们面对的那个‘齿轮匠人’，给我们送来了一份新的……挑战书。”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市局会议室，灯火通明，空气却凝重得如同铅块。
投影幕布上，并排展示着新旧七起案件的关键信息。左边是李志国详细供述的六起，右边是刚刚发生的、王福贵遇害的第七起。那枚冰冷的铜齿轮照片被放大，居中，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注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死亡时间确认，是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苏瑾站在幕布前，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致命伤与之前六起高度相似，单刃锐器，切入角度和深度都显示出凶手对人体结构非常熟悉，手法极其老练。但……”她顿了顿，切换了一张照片，是王福贵颈部伤口的特写，“这一刀的力度和精准度，似乎比之前的更……稳定，或者说，更自信。”
“现场发现的齿轮，经过初步比对，材质、工艺、磨损痕迹与前六枚属于同一批次，极有可能出自同一来源。”方雪接着汇报，她面前摊开着物证报告，“牛皮纸文件袋也是同一种类，市面上很常见。字条上的打印字体，与第六起案件现场发现的‘预告函’字体相同，来自同一台打印机。”
“李志国呢？”队长沉声问，手指间的烟快要燃尽，烟灰簌簌落下。
负责看守的警员立刻站起来：“报告！李志国自收押后，一直单独关押，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从昨晚六点最后一次巡查到今早发现尸体期间，他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一直在睡觉，绝对没有离开过看守所半步！”
铁证如山。一个被严密关押的人，不可能外出作案。
“模仿犯？”张辰提出可能性，“有人利用了‘齿轮杀手’的名头，或者知道了李志国顶罪的内情，趁机作案？”
林薇立刻摇头，指向幕布上并排的现场照片和物证照片：“模仿犯可以模仿手法，甚至可以仿制齿轮。但他怎么可能拿到与前六起案件完全同源的齿轮？还有那台打印机？更重要的是，那份‘挑战书’——‘齿轮匠人’。这个自称，以及那种掌控一切的语调，与之前凶手表现出的心理画像完全吻合。这不是模仿，这是延续，是……升级。”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陈默：“陈队的判断是对的。李志国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傀儡。真正的凶手，‘齿轮匠人’，用李志国的自首和我们可能的‘结案’，精心布置了一个陷阱。当我们以为抓住凶手，放松警惕时，他再用一场完全复刻、甚至更具挑衅意味的谋杀，告诉我们，他还在，而且，他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更嚣张。”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挫败感和一种被戏弄的愤怒，无声地蔓延。
“李志国！”队长猛地一拍桌子，烟灰缸都跳了一下，“必须撬开他的嘴！他到底是谁指使的？他怎么知道那些细节？”
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知道细节，是因为有人告诉了他。详细地，反复地。那个人，可能就是‘齿轮匠人’本人。”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圈，一个标注“齿轮匠人”（真凶），一个标注“李志国”（替身），然后用箭头连接。
“真凶选择了李志国。为什么是他？”陈默在“李志国”的名字下面划了一条线，“社会边缘人，缺乏存在感，渴望被认可，心理防线相对脆弱。真凶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接触他，给予他从未有过的‘关注’和‘价值感’，将他塑造成自己需要的模样。那份自白书，是剧本。李志国，是演员。”
“真凶承诺了他什么？保护？钱？还是……仅仅是一种扭曲的、被需要的感觉？”虞倩思索着。
“都有可能。”陈默笔尖点在两个圈之间的箭头上，“关键在于，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真凶极其谨慎，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他如何向李志国传递信息？如何确保李志国不会反水？如何在李志国被捕后，还能精准地执行第七起谋杀，并留下指向李志国的物证？”
他转过身，面对众人：“我们需要重新梳理所有线索。不是从凶手的角度，而是从李志国的角度。他近半年的活动轨迹，接触过的人，去过的地方，所有的通讯记录、消费记录，哪怕再细微，都要翻出来。”
“另外，第七起案件，王福贵。”陈默的笔指向白板上新画的第三个圈，“他的背景与之前六位受害者截然不同。为什么选他？是随机？还是他与李志国，或者与真凶之间，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隐秘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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