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法官。”赵明远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我是……平衡的执行者。法律无法审判张辰，因为他披着执法的外衣。法律对王东的惩罚也远远不够。所以，需要一种‘代偿’。”他指了指并排躺着的张辰和吴哲，“你看，他们现在多么平静。一个背负着内心的罪孽沉睡，一个承载着技术的傲慢昏迷。而王东，那个纯粹的恶棍，已经付出了代价。这是一种……对称的美学。”
“美学？”老李气得浑身发抖，“你他妈就是个疯子！吴哲也是被你利用的？”
“利用？”赵明远笑了笑，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吴哲是个天才，但他太容易被情感驱动了。他爱周晓芸，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开发那些小小的‘生物技术’。我只需要稍加引导，让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为了正义的复仇。他完美地扮演了他的角色，提供了最关键的技术，甚至……帮我们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他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陈默瞳孔微缩：“我们？你还有同伙？那个带走吴哲的‘检察院’的人？”
赵明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代偿’的理念，并非我独创。总有一些人，对这个世界失衡的正义，感到失望。”
他话音未落，突然，躺在病床上的吴哲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疯狂跳动！
几乎同时，厂房高处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一声轻微的、类似快门的声音！一道微不可查的红外激光点，瞬间落在了老李的胸口！
“狙击手！隐蔽！”陈默嘶声大吼，猛地将身边的老李扑倒在地！
“咻！”
一声经过消音的、沉闷的枪声响起。子弹擦着陈默的后背飞过，打在后方的铁门上，溅起一溜火星。
“砰！砰！砰！”突击队员立刻依据弹道判断，朝着狙击手可能藏身的方向猛烈还击，火力压制。
厂房内瞬间乱成一团！枪声、呼喊声、仪器警报声混杂在一起！
赵明远在枪响的瞬间，并没有慌乱，反而脸上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诡异笑容。他迅速从白大褂里掏出一个微型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向床上张辰的脖颈！
“阻止他！”陈默目眦欲裂，顾不上危险，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赵明远冲去！
“咻！”第二发狙击子弹射来，打在陈默前方的地面上，逼迫他进行战术规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赵明远已经将注射器内的液体推入了张辰的静脉！他扔掉注射器，张开双臂，面对着冲来的陈默和无数指向他的枪口，脸上是彻底的疯狂与解脱：
“审判……完成了！”
“砰！”一名特警队员抓住狙击手换弹的间隙，精准的一枪，击中了赵明远的右腿。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被迅速冲上的队员死死按住。
高处的狙击点也在密集的火力下沉寂下去，似乎已经撤离。
“检查狙击点！叫救护车！快！”老李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擦伤的手臂大吼。
陈默第一个冲到张辰的病床边。张辰的身体正在剧烈地痉挛，监护仪上心跳曲线变得混乱不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而旁边的吴哲，在经过刚才的抽搐后，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脸色惨白如纸。
“他注射了什么？！”陈默揪住被按在地上的赵明远的衣领，声音因为愤怒和急切而嘶哑。
赵明远忍着腿上的剧痛，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疯狂地笑着：“是‘钥匙’……打开他内心牢笼的‘钥匙’……让他永远……活在那天的噩梦里……这才是……对他……最完美的……代偿……”
陈默一拳砸在旁边的仪器上，金属外壳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通讯器咆哮：“救护车！让他们再快一点！通知医院准备好抢救！”
他低头看着病床上痛苦痉挛的张辰，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此刻正被拖入一个由偏执和仇恨构建的无间地狱。而这一切，都冠以“代偿”之名。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厂区的死寂。医护人员冲进来，迅速对张辰和吴哲进行紧急处理和转运。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厂房，看着被戴上手铐、拖走的赵明远，看着地上那支空了的注射器。
案子破了。主谋落网。
但他没有丝毫轻松。
赵明远口中的“我们”，那个神秘的狙击手，那支不知成分的“钥匙”注射剂……像一根根冰冷的刺，扎在他的神经上。
“代偿”的阴影，并未随着赵明远的被捕而消散。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更深地潜伏下来。
张辰被紧急送回了第一医院抢救。陈默和老李跟着救护车返回，站在抢救室外面的走廊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
几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
“陈警官，李队长。”医生摇了摇头，“张辰同志……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住了。”
老李刚松了一口气。
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的心沉入谷底：“但是……他大脑皮层活动出现了极其异常的电信号，类似于持续性的癫痫状态，但又不同……我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可能……永远无法苏醒，即使苏醒，意识也可能……彻底混乱，永远被困在某种精神牢笼里。”
老李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墙上，喃喃道：“……永远活在那天的噩梦里？”
陈默闭上眼睛，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包裹了自己。
赵明远做到了。他用最残酷的方式，对张辰执行了“代偿”。
而那个隐藏在赵明远背后，可能存在的、信奉“代偿”理念的组织或同伙，依旧隐匿在城市的阴影之中。
下一个，会是谁？
陈默睁开眼，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但对他来说，一场更加漫长、更加黑暗的狩猎，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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