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苗长到齐腰高时，开始结桃了。青绿色的棉桃像颗颗小拳头，藏在巴掌大的叶子底下，被渠水滋润得饱满紧实。
林薇在自家棉田巡视，指尖轻轻碰了碰最早结的那颗桃，外壳已经泛出淡淡的黄，再过半个月就能开絮了。系统面板上的【帮助王翠花种植棉花】任务进度条爬到了“80%”，旁边跳出行小字：【预计丰收时间：15天后】。
“照这长势，亩产少说能多收三十斤。”陆衍扛着锄头走过来，军绿色的褂子被晒得褪了色，却依旧笔挺。他蹲下身，看着棉桃的密度，眼里带着笑意，“比队长去年说的最高产还多。”
林薇心里甜滋滋的。这不仅是系统任务的功劳，更是全队人一起侍弄的结果——李桂香每天领着妇女们来掐尖，陆三叔带着后生们锄草，连赵老栓都常拄着拐杖来转悠，指点着哪里该多浇水，哪里该少施肥。
王翠花的棉田也长得不错。她像是跟谁较劲似的，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才回家，棉桃结得又大又密，连李桂香都忍不住夸：“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比我家的长得还精神。”
这天傍晚，林薇刚给棉田浇完水，就看见王翠花蹲在自家地头，手里捧着个裂开的棉桃，对着夕阳发呆。裂开的棉絮白得像雪，沾着点金色的光，看着格外喜人。
“这是最早开的吧？”林薇走过去，声音放得轻。
王翠花吓了一跳，慌忙把棉桃往兜里塞，脸涨得通红，像被人撞见了什么秘密：“没……没啥，就是看看。”
林薇笑了，指着她兜里露出来的棉絮：“挺好的，白得很，能卖好价钱。”
王翠花的肩膀松了松，从兜里掏出棉桃，小心翼翼地剥开，露出里面蓬松的棉絮。她的动作很轻柔，不像平时风风火火的样子：“强子他爹……以前种的棉花，也这么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强子爹。林薇没接话，安静地听着。
“他总说，等棉花丰收了，就给我扯块花布做件新衣裳。”王翠花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可他走那年，棉桃刚结，还没来得及开……”
原来她对棉花这么上心，不只是为了强子，也是为了心里那点念想。林薇突然觉得，王翠花那些刻薄和尖锐，不过是包裹着伤痛的硬壳。
“今年丰收了，你就扯块花布做件新衣裳。”林薇轻声说，“强子肯定乐意给你扯。”
王翠花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的光闪了闪，又很快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谁……谁要做衣裳，给强子攒着娶媳妇才是正经。”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投在棉田里，像两道靠得很近的渠岸。
“对了，”王翠花突然开口，声音有点不自然，“上次你说的那个‘摘棉机’，真能比手摘快？”
林薇愣了愣，随即笑了。她上次只是随口提了句，说将来可以做个简易的摘棉机，没想到王翠花记在了心上。
“能。”林薇蹲下来，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用竹片做个齿状的耙子，顺着棉桃一梳，棉絮就下来了，比手摘快一倍。”
王翠花看着地上的图，手指无意识地跟着划了划，嘴角悄悄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假装看棉桃：“回头……让强子试试做一个。”
回家的路上，陆衍正站在渠边等她，手里拿着个用红绳系着的棉桃，是刚裂开的那种，白絮蓬松得像朵小云。
“赵伯给的，说挂在屋里，图个丰收吉利。”他把棉桃递给她，耳根有点红。
林薇接过来，红绳在指尖绕了两圈，心里暖烘烘的。她把王翠花的话跟陆衍说了，陆衍听完，沉默了会儿，说：“等收完棉花，我帮强子做摘棉机。”
夜里，林薇趴在桌上算收成，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丰收预期，触发支线任务：组织集体采摘棉花，提高效率。任务奖励：轧花机零件一套，积分+100。】
轧花机能把棉籽和棉絮分开，比手工弹絮快多了。林薇眼睛一亮，立刻在纸上写起采摘计划——按劳力分组，年轻人负责摘，妇女负责分拣，老人和孩子负责运送，争取三天内摘完。
窗外传来王翠花教强子认棉桃成熟度的声音，隔着巷子听得很清楚：“你看这裂开一道缝的，就得摘了；没裂开的别碰，还能长……”
林薇抬头看向窗外，月光把棉田照得泛着白，像铺了层薄霜。她突然觉得，这八零年代的秋天，比夏天更让人踏实——有沉甸甸的棉桃，有慢慢解开的心事，还有越来越近的好日子。
陆衍端着油灯走进来，灯芯跳了跳，照亮了桌上的计划：“都想好了？”
“嗯。”林薇点头，把棉桃挂在墙上，白絮在灯光下闪着光，“就等丰收了。”
陆衍看着她眼里的光，没说话，只是往她砚台里添了点水，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宝贝。
夜风吹过渠水，带着棉花的清香。林薇知道，采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轧花、卖棉、分票……有得忙了。但她不怕，甚至有点期待——因为身边有他，有李桂香，有陆三叔，还有那个越来越像一家人的王翠花和强子。
墙上的棉桃轻轻晃着，像在说：
丰收，就快来了。
和解，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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