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嵌进接口的瞬间，程知遥的手指还在用力。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锁芯转动。她还没来得及松手，胸口的吊坠突然一震，冷得像块冰贴在皮肤上。
“有反应了？”她低声问。
肩头的像素小熊猛地抖了一下，左耳水晶从蓝变橙，屏幕闪出一行字：
【双向认证启动……模拟密钥信号中】
程知遥没动，眼睛盯着那扇布满符文的圆形舱门。刚才还是蓝光流转，现在纹路一点点变白，像是被什么力量重新写了一遍。
门缝里涌出热浪，扑在脸上像打开了工业烤箱。
“你要是现在死机，”她咬牙，“我就把你焊进散热片当镇纸。”
仓仔的屏幕闪了闪，蹦出两个字：
【闭嘴】
下一秒，舱门开始旋转。不是向内开，也不是向外推，而是像齿轮一样横向滑动，分成四块金属板缩进岩壁。里面的通道露出来，赤红色的光从深处照出来，地面是流动的岩浆河，温度高到空气都在扭曲。
她往后退了半步，登山靴踩在平台边缘，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这地方真能走人？”
仓仔的数据波扫过通道：
【检测到结构稳定性达标……建议速进】
“建议个屁，”她拉开背包侧袋，手指探进去一抓，“抗压潜水服给我！”
口令刚念完，仓库“叮”了一声。一个银灰色的折叠包弹出来，落在她手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嘴里吐槽：“这破玩意儿最好别漏气！”
话音落下，包裹自动展开，金属织物像活的一样贴上她的身体。肩膀两侧的增压阀“嘶”地充气，头盔面罩自动锁定，视野切换成红外扫描模式。
氧气系统提示：剩余18分钟。
她抬头看通道，目测至少两公里。岩浆河在脚下翻滚，时不时炸起一人高的火柱。
“跳过去肯定不行。”她摸了摸腰间的磁力钩索，“只能蹭着边走。”
脚下一蹬，她冲进通道。
高温立刻传导到防护层，外表面开始泛红。警报响起：【耐热剩余47%】
她没停，沿着左侧岩壁快速移动。每一步都踩在凸起的岩石上，尽量减少接触面积。岩浆溅起来几次，打在小腿位置，防护层“滋”地冒烟，但她已经冲出去二十米。
“仓仔，还有冷冻剂吗？”
【液态氮罐x3，库存正常】
“拿出来！”
三支银色罐体浮现在她眼前，她一把抓过，塞进外套内袋。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岩浆主流从右侧汇进来，形成一片沸腾的十字路口。她停下，蹲低身子观察。
岩浆流动有节奏，每隔七秒会有一波低谷，中间出现短暂凝固带。
“是脉冲式喷发。”她摸出第一支氮罐，“可以借这个跳。”
拔掉保险栓，她对着脚下喷射。低温气体瞬间让岩浆表层凝固，一块黑褐色的硬壳出现在脚前。
她踩上去，稳住重心。第二步再喷，再凝固。三步之后，她跳过了断裂带。
落地时膝盖一弯，卸掉冲击力。
“还行。”她喘了口气，“没烧成串。”
但刚直起身，警报又响：【耐热剩余31%】
她抬头看前方，通道继续延伸，尽头依旧看不到出口。更糟的是，头顶岩壁开始剥落，大块岩石砸进岩浆，激起更高的火浪。
“不能这么耗下去。”她摸出第二支氮罐，“得炸一下。”
设定延时三秒，她瞄准主流动线中心扔了出去。
罐体沉进岩浆，消失不见。
她立刻趴下，背对爆炸点。
轰——
冲击波从背后撞来，她整个人被掀得往前滑。回头一看，刚才站的地方炸开一片冰雾，原本赤红的岩浆变成了灰黑色，表面结了一层脆壳，正在龟裂。
而就在那片冰雾中央，一道扭曲的光带缓缓浮现。
像是被撕开的布条，悬在半空。
“时空隧道？”她盯着那道光，“开了？”
仓仔的屏幕闪出数据：
【确认……时空节点激活】
她没时间多想，抓起最后一支氮罐塞进手里，开始冲刺。
跑过凝固带，穿过冰雾边缘，热浪和寒气交替冲击面罩，视野一阵模糊。
隧道入口只有一个人宽，边缘不断被岩浆吞噬，像是随时会被合上。
她收拢四肢，关闭所有非必要系统，只保留供氧和导航。
五米。
三米。
一米。
她在最后一刻转身，把最后一支氮罐抛向身后。
罐体在空中爆开，低温冲击再次压制岩浆追袭速度。
她撞进了光带。
失重感立刻袭来。
身体像是被抽走了重量，漂浮在一条透明管道里。四周不再是岩浆，而是无数交错的光线，像被拉长的星星。
她调整姿势，让自己正过来。
然后看到了隧道内壁。
不是光滑的，上面全是刻痕。
她凑近一点，看清了。
是数学公式。
笔迹她认得。
姜明川的。
那些演算草稿，全是关于“跨时空质量守恒悖论”的推导过程。有些地方被岩浆灼烧过，字迹模糊，但还能看出他在反复验证某个结论。
她顺着看下去，看到最后一页一样的内容。
末端写着一行小字：
“若她来此，请勿回头。”
她的手指贴上那行字，指尖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刻痕的深度。
这不是临时刻的。
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算到了她会来。
她收回手，看向隧道深处。
氧气提示：剩余7分钟。
防护层破损率68%，多处出现焦化裂痕。
仓仔的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记录轨迹……同步至观星庭备份节点……失败】
然后陷入静默。
她试着叫它：“仓仔？”
没反应。
屏幕黑着，只有左耳水晶还亮着一点微弱的橙光。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芯片从内袋摸出来，确认还在。
隧道继续向前延伸，光线忽明忽暗。
她漂着，没有推进动作，也不需要。
空间本身在把她往前送。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光斑。
比之前的都要稳定。
她盯着那点光。
越来越近。
光斑扩大，显出轮廓。
是一个人影。
漂浮在隧道尽头，背对着她，穿着科考队的制服，左腿是机械义肢。
赵清雪。
她记得这个人。
冰川专家，保温杯上刻着“先救数据再救人”。
现在她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意识。
程知遥抬起手，想要加速。
但就在这时，隧道壁上的公式突然开始扭曲。
像是被高温融化，墨迹往下淌。
她转头看旁边。
刻着“若她来此，请勿回头”的那行字，最后一个字正在消失。
她的手指还贴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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