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环卫工”很快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偶然。但林小虎指间的“真实之眼”传来的微弱悸动，以及他自身敏锐的感知，都确认了那不是错觉。
“需要我请他‘喝杯茶’吗？”齐天也察觉到了异常，跃跃欲试地扭了扭脖子，眼中闪着不嫌事大的光。
“不必。”林小虎按住他，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他只是在确认。如果是敌人，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
墨老悠然品着茶，仿佛一切与己无关：“树欲静而风不止。小林，你既已踏入此局，便要有应对各方目光的觉悟。”
林小虎点了点头。他深知，随着自己力量的增长和对“梦魇工程”的调查，必然会进入某些官方或半官方组织的视野。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没有刻意躲避，也没有主动出击，只是在墨韵斋又坐了片刻，与墨老探讨了一些关于精神力运用和稳固“心之锚”的心得，直到日头升高，才起身告辞。
齐天自有他的门路去打听消息，两人在店门口分开。
林小虎独自一人，看似随意地走在老城区的街巷中。他没有回头，但“真实之眼”和提升后的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清晰地捕捉到身后那个不远不近、保持着固定距离的跟踪者。对方很专业，换了几次装扮，但精神波动如同黑夜里的灯塔，在林小虎的感知中无可遁形。
他没有试图甩掉对方，而是故意向着人烟相对稀少、但并非绝境的城郊结合部走去。那里有一片待开发的区域，废弃的厂房和空旷的场地居多。
在一处断墙残垣的拐角，林小虎停下了脚步。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说道。
空气沉默了几秒。
随即，一个身影从一堆废弃的建筑材料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不再是环卫工打扮，而是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身材精干、面容普通到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天台有过一面之缘的影鸦。
他的眼神依旧像鹰隼般锐利，但少了几分上次的随意，多了几分审视。
“警惕性很高。”影鸦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看来上次分别后，你成长了不少。”
“托你们的福，‘归墟’一日游，受益匪浅。”林小虎语气不咸不淡，“这次又是什么事？‘仲裁所’打算请我回去喝茶？”
影鸦没有在意他话语中的讽刺，走近几步，目光扫过林小虎指间的“真实之眼”戒指，微微停顿了一下：“看来墨老很看重你。这‘真实之眼’虽然不算顶尖，但在辨识虚妄方面，算得上一件利器。”
他果然知道墨老，也知道这戒指的来历。林小虎心中微凛，“仲裁所”的情报能力不容小觑。
“直接说正题吧，我不喜欢绕圈子。”林小虎道。
“好。”影鸦也很干脆，“你最近在调查‘灰色迷宫’和‘梦魇匣’？”
“是又如何？”
“我们也在查。”影鸦直视着林小虎的眼睛，“‘梦魇工程’的活动近期有明显加剧的迹象，这不符合‘平衡’。‘仲裁所’内部对此存在分歧。一部分认为，这是必须优先清除的重大威胁。另一部分则认为，过度介入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主张有限监控。”
“所以你呢？你属于哪一部分？”林小虎问。
“我属于务实的那一部分。”影鸦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但算不上是笑容，“规矩是死的，但现实是活的。有些脏活、累活，官方身份不方便直接出手。”
林小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当你的‘编外清洁工’？”
“互惠互利而已。”影鸦坦然道，“你继续你的调查，做你想做的事。在必要时，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非官方的信息支持，或者在你触及到某些‘敏感’区域时，提供一定程度的后援。作为交换，我们希望共享你关于‘梦魇工程’和‘心壤计划’的调查结果。”
林小虎没有立刻回答。与“仲裁所”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他们或许能提供帮助，但也必然伴随着监视和利用。
“我凭什么相信你？又凭什么相信你背后的‘仲裁所’？”
“你不需要完全相信‘仲裁所’，你只需要相信一点——在阻止‘梦魇工程’这件事上，我们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影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黑色U盘，但表面有着细微符文刻印的东西，抛给林小虎。
“这是一个加密通讯器，单向。遇到你解决不了，或者觉得需要知会一声的‘大麻烦’，可以用它联系我。我不会主动追踪你的位置，除非你使用它。”
林小虎接住通讯器，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真实之眼”反馈的信息显示，这东西结构复杂，蕴含的能量稳定而内敛，确实没有明显的追踪或监控符文。
“这只是你个人的行为，还是‘仲裁所’的授意？”林小虎最后确认道。
影鸦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重要吗？你就当是一个……看不惯某些老家伙保守做法的同事，私下里给自己找的一个‘合作伙伴’吧。小心点，‘梦魇工程’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他们渗透的范围，也可能远超你的预估。”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废弃厂房的阴影之中，如同真正的乌鸦融入夜色。
林小虎站在原地，摩挲着手中的加密通讯器和指间的“真实之眼”戒指。
墨老的古物，齐天的混乱，现在又加上影鸦代表的“仲裁所”内部非主流势力的合作邀请。
他面对的敌人是神秘而庞大的“梦魇工程”，而围绕在他身边的，也同样是一群难以用常理揣度的存在。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手中的牌，似乎也多了一些。
他将通讯器收起，目光望向城市的方向。
下一个“愿望”，会在哪里出现？而“梦魇工程”的下一个动作，又会是什么？
他迈开脚步，走向那片钢筋水泥构成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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