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涛的落网和顾悠悠事件的真相大白，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短暂的波澜，随即被新的热点迅速覆盖。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不过是信息洪流中又一朵不起眼的浪花。但对林小虎而言，这意味着一条线索暂时中断，而“梦魇工程”的沉默，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林小虎再次约了陈默和李哲在大学城附近的咖啡馆见面。这次他选了一家更为安静、素雅的店，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照得明亮而温暖。他想暂时从那些阴影中抽离，感受一下久违的、属于普通人的日常。
陈默依旧兴致勃勃，说着公司项目因竞争对手“星辉网络”的暂时消停而进展顺利的好消息。李哲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啜饮着美式咖啡，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显得比平时更为沉静。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陈默笑着对林小虎说，他并不知道马涛事件的具体细节，只当是竞争对手自己出了问题，“‘星辉’那边不知道惹了什么麻烦，最近焦头烂额，倒是让我们喘了口气。”
李哲放下咖啡杯，推了推眼镜，看向林小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有时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是吧，小虎？”
林小虎迎上他的目光，淡然一笑：“或许吧，善恶终有报。”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身形高挑、气质干练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林小虎他们这一桌，尤其是林小虎身上，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很漂亮，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那种混合着知性与锐利的气场，步伐坚定，眼神明亮而直接。
“打扰一下，请问是林小虎先生吗？”她的声音清晰悦耳，带着一种职业化的礼貌。
林小虎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我是，你是？”
女人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你好，我叫苏清雪，《城市深度周刊》的记者。冒昧打扰，是因为我最近在做一个关于网络暴力与社会心理的专题，了解到前几天那位被污蔑抄袭的顾悠悠同学，在事件反转前，似乎曾得到过您的帮助？”
林小虎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名片设计简洁，头衔确实是记者。在“真实之眼”的视野里，苏清雪的精神光晕稳定而明亮，带着强烈的求知欲和一丝正义感，并没有任何异常或冰冷的痕迹。
“我只是碰巧认识她，给了她一些建议而已。”林小虎谨慎地回答，心中快速盘算着对方的来意。是单纯的记者挖新闻，还是别有目的？
苏清雪拉过旁边空着的一把椅子，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动作流畅毫不突兀：“林先生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在那种全网声讨的极端情况下，能有人站出来给予受害者正确的引导和帮助，非常难得。这背后反映出的社会支持系统和个体干预，正是我专题想要探讨的一部分。”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态度坦诚，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陈默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李哲则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清雪。
“我恐怕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观点。”林小虎依旧保持距离，“顾悠悠能洗清冤屈，主要靠的是她自己保留的完整证据，以及……一些巧合。”
“巧合？”苏清雪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充满了记者的探究欲，“您是指那个营销号负责人马涛恰好在那个时候因为其他事情暴露吗？这确实很巧。而且我注意到，最初几个发布顾悠悠澄清证据、并迅速引发关注的账号，其信息源似乎都指向一个匿名的、技术力很高的发送者。”
她的调查显然比表面看起来更深。
林小虎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声色：“网络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或许只是有看不惯冤枉好人的热心网友吧。”
苏清雪盯着林小虎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不再追问这个话题。她转而说道：“其实，我找您还有另一个原因。在调查顾悠悠事件的同时，我也在关注近期几起涉及公共设施微小故障和居民情绪波动的报道，以及……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新视野’生物科技公司实验室事故。我注意到，在这些事件的边缘，似乎都存在一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巧合’，或者说是……某种潜在的关联性？”
她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让林小虎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这个女记者，嗅觉未免太灵敏了些！
陈默听得一脸茫然，李哲的目光则在林小虎和苏清雪之间来回移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名服务生端着刚出炉、滚烫的摩卡壶走向邻桌，在经过他们这一桌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手中沉重的摩卡壶脱手飞出，带着滚烫的咖啡液，直直地朝着苏清雪的后背泼洒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苏清雪背对着服务生，毫无察觉！
“小心！”陈默惊呼。
李哲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但距离稍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小虎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并非去推开苏清雪或挡住咖啡壶——那样他自己必然被烫伤——而是猛地将自己面前那杯只喝了一小半的、温度适中的柠檬水，连同杯子一起，精准地泼洒向飞来的摩卡壶和那片滚烫的咖啡！
“哗啦！”
柠檬水与滚烫的咖啡在空中碰撞，蒸腾起一片带着酸味和焦香的白气。大部分咖啡液被柠檬水提前中和、改变了方向，泼洒在空地上，只有零星几滴溅到了苏清雪的风衣下摆和椅背上。摩卡壶则“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咖啡馆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
服务生摔倒在地，吓得脸色惨白，连连道歉。
苏清雪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着地上狼藉的咖啡渍和冒着热气的摩卡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风衣上那几点不起眼的污渍，最后将目光投向还保持着泼水动作、神色平静的林小虎，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刚才那一瞬间的动作，快、准、而且计算得极其精妙！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出的反应！
“谢……谢谢你！”苏清雪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道谢，看向林小虎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探究和好奇。
林小虎放下空杯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语气依旧平淡：“举手之劳。”
陈默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小虎，你反应也太快了！”
李哲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林小虎，又看了看地上那巧合般绊倒服务生的、不知何时滚落过来的一个小小调味瓶，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苏清雪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次看向林小虎，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林先生，看来我今天冒昧来访，确实收获了一些……远超预期的‘信息’。”她将“信息”两个字咬得稍重。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和那张名片：“我就不多打扰了。不过，关于我之前提到的那些‘巧合’和‘关联’，如果林先生以后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有什么想通过媒体让公众知道的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小虎一眼，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了咖啡馆，背影依旧干练，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
咖啡馆内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
陈默还在感叹刚才的惊险。李哲则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忽然对林小虎说：
“小虎，你这个‘自由职业’，看来比我们这些打工仔，要刺激得多啊。”
林小虎看着窗外苏清雪离去的方向，心中明白，这个意外的访客，以及这场更加意外的咖啡泼洒事件，或许将成为一个新的变数。
记者的好奇心，李哲愈发明显的怀疑，还有“梦魇工程”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反击……他周围的这张网，似乎正在被更多无形的手编织着，变得越来越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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