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医疗兵给杰兹注射强效止血剂和镇痛剂，林墨能感觉到自己手臂和侧腹伤口处传来的冰冷刺痛感正在被缓慢中和，但那种如同附骨之疽的异样能量依旧残留。守夜人笔记在怀中微微发烫，似乎对侵入体内的能量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你的伤怎么样？”杰兹的声音将林墨的注意力拉回，他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
“皮外伤，能量侵入不深，已经控制住了。”林墨活动了一下手臂，动作间依旧带着刺痛，“你呢？”
“死不了。”杰兹言简意赅，目光重新投向那栋被银光包裹的公寓楼，“拟态、寄生、精神污染、能量攻击……这个‘月影’的核心比我们预想的更麻烦。强攻风险太高，我们需要找到它的‘锚点’。”
“锚点？”
“任何大规模异常能量场，通常都有一个或多个相对稳定的能量源或规则节点，我们称之为‘锚点’。”杰兹解释道，同时用没受伤的右手在腕表上调出建筑结构图，快速标记了几个点，“根据能量流动模式和建筑结构分析，最可能的锚点位置在：地下室配电房、顶楼水箱间，或者……某个被它完全控制的‘巢穴’单元。”
他看向林墨：“常规扫描在能量场内部几乎失效。林墨，需要你的‘深度感知’，在不被核心意识发现的情况下，定位最薄弱的那个锚点。这是我们突入核心区域的关键。”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深入感知一个狂乱而强大的意识领域，如同在黑暗的雷区中摸索，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毁灭性的精神反噬。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再次连接守夜人笔记。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触摸”那狂乱的意识整体，而是将感知细化成无数微不可察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银光之中，如同水银般沿着能量流动的缝隙向内部渗透。
他避开了那些情绪激烈、充满恶意的漩涡，专注于能量本身的“流向”和“密度”。冰冷的、混乱的数据流涌入脑海，被他快速过滤、分析。地下室方向能量淤积，如同心脏般搏动，但结构稳固；顶楼能量相对稀薄，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力”，仿佛在汲取着什么；而在中间楼层，大约七楼的位置，他感知到一个异常“平静”的点，能量在那里变得温顺、有序，与其他地方的狂乱格格不入，但这种有序之下，隐藏着更深的、令人不安的冰冷。
“七楼，东侧，可能是703或705单元。”林墨睁开眼，额角有细密的汗珠，“那里的能量场最‘有序’，像是一个……控制节点。但感觉很不对劲，像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陷阱往往也意味着核心所在。”杰兹眼神锐利，“赌一把。目标，七楼东侧单元。改变策略，不走常规通道。”
他看向旁边一名身材相对瘦小、装备着重型工程设备的探员：“‘工蚁’，在侧面外墙开洞，直通七楼。我们需要出其不意。”
“明白！”“工蚁”探员立刻行动起来，他肩扛的设备发射出某种高频振动波，开始无声地切割公寓楼坚固的外墙。
“b组，继续在外围制造动静，吸引核心意识的注意力。A组剩余人员，准备索降突入。林墨，你跟我第一批进去。”杰兹快速下达指令，尽管他腿上的伤让他行动明显不便。
“你的腿……”林墨皱眉。
“不影响索降。”杰兹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时间不等人。”
很快，外墙被切开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圆洞，里面依旧是流动的银光，但隐约能看到房间内部的轮廓。两条特制的索降绳被固定好。
“行动！”
杰兹率先抓住绳索，利用手臂和核心力量，敏捷地滑入洞内，落地无声，立刻持枪警戒。林墨紧随其后，守夜人笔记的感知全力展开，扫描着这个单元内部。
这里像是一个被冻结的时空。家具摆放整齐，覆盖着一层均匀的银色辉光，没有外面走廊那种剧烈的蠕动感。但在房间的中央，一个穿着睡衣的小女孩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小桌子前，正对着一面梳妆镜，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她的动作机械而重复，梳子划过头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在梳妆镜里，映照出的却不是小女孩的脸，而是一团不断翻滚、凝聚的银色漩涡，漩涡中心，是一只充满疯狂和恶意的眼睛，正透过镜面，死死地盯着闯入的两人！
“锚点……是那面镜子！”林墨低声道，同时感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如同实质般压来，试图固化他的思维，将他变成另一个“有序”的银色雕塑！
杰兹也感受到了压力，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武器：“摧毁它！”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镜中的银色漩涡猛地扩张！整个房间的“有序”瞬间被打破！墙壁、地板、家具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无数银色的手臂从中伸出，抓向两人！同时，那个梳头的小女孩猛地转过头——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反射着银光的平面！
狂乱的尖啸声直接冲击着他们的灵魂！
“守夜！”林墨低喝一声，守夜人笔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色光芒，如同一个坚固的领域展开，将他和杰兹笼罩其中！那些抓来的银色手臂触碰到蓝光，如同被灼烧般迅速消融！镜中传来的精神冲击也被大幅削弱！
“有效！”杰兹精神一振，趁机持续向那面梳妆镜倾泻火力！声波和能量冲击打在镜面上，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镜面开始出现裂痕！
镜中的疯狂眼睛流露出痛苦和暴怒的神色！整个房间的扭曲更加剧烈，他们脚下的地板开始软化，如同泥沼般试图将他们吞噬！
“它要拼命了！”林墨维持着领域，感到力量在快速消耗。领域的范围在被迫缩小。
“工蚁！爆破准备！”杰兹对着通讯器吼道。
“不行！结构不稳定，爆破可能引起整层坍塌！”“工蚁”焦急地回应。
就在这时，那面梳妆镜的裂痕中，突然渗出了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液！一股更加邪恶、古老的气息弥漫开来！镜中的漩涡颜色开始向暗红色转变！
“它在变异！或者说……它在呼唤本体的东西！”林墨感到守夜人笔记传来的警示达到了顶峰！
不能再拖了！
林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大部分精神力注入笔记，湛蓝领域瞬间收缩，变得几乎实质化，强行稳定住了他们周围一小片区域，暂时抵御住了银光和血光的侵蚀。
“杰兹！我固定住它三秒！解决它！”
杰兹没有任何犹豫，他丢开打空能量的声波武器，从腿侧拔出一把铭刻着复杂符文、刃口流淌着幽光的短刃——这显然不是制式装备！
他低吼一声，无视腿上的剧痛，猛地踏前一步，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幽光短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准地刺向镜面中心那只疯狂的眼睛！
“噗嗤！”
如同刺破了某个装满脓血的囊肿！暗红色的液体从镜面裂缝中喷溅而出！镜中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发出无声的、极致痛苦的哀嚎！整个房间的扭曲景象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
笼罩公寓楼的银色光晕剧烈地闪烁、明灭，最终如同潮水般退去！
外界正常的夜色和远处城市的灯火，重新映入眼帘。
房间内，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只是那面梳妆镜彻底碎裂，镜框和碎片散落一地，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污渍。那个无面小女孩也消失不见。
杰兹单膝跪地，用短刃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气，额头满是冷汗，腿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林墨也几乎虚脱，守夜人笔记变得黯淡无光，最后一次爆发耗尽了他大部分精神力量。
外面的探员们迅速冲了进来。
“目标能量场消失！重复，目标能量场消失！”
“医疗兵！快！”
杰兹在林墨的搀扶下站起身，他看着一地狼藉，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墨，扯动嘴角，似乎想笑一下，却因为疼痛而扭曲。
“干得……不错，探员。”
林墨扶着他，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虚弱和伤口残留的刺痛，看着窗外恢复正常的夜景。
这一次，他们赢了。但无论是那镜中最后渗出的暗红血液，还是守夜人笔记传来的、关于某种更古老存在的隐约警示，都让他明白——
“月影”或许只是暂时退去，而真正的阴影，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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