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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暗影中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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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残响,或者说,这个失去了名字与过往的空洞存在,在世界各地的黑暗角落短暂凝聚后,又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似乎随时会再次彻底消散。他本能地汲取着环境中那些负面的、衰败的规则能量,勉强维系着这脆弱的形态,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东欧,某座被遗忘的工业废城。

这里曾因一场未记录的K级异常泄露事件而荒废,规则结构扭曲,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化学残留物以及一种令人心智低落的“绝望孢子”。对常人而言,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但对此时的林墨残响来说,这片衰败之地逸散的规则“废墟”,反而成了他勉强存续的“养料”。

他凝聚在一座废弃化工厂的巨大裂解塔阴影里,如同一尊由黑暗和铁锈雕琢的塑像,一动不动。没有思想,没有目的,只有存在本身带来的、无边无际的空洞与冰冷。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与周围衰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哼唱声,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者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来岁的女孩,穿着打满补丁但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沾着煤灰,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不曾被这片废土的绝望所污染。她背着一个几乎比她人还大的编织袋,里面装着从废墟中淘换来的、勉强能用的金属零件和旧电器。

女孩名叫阿丽娜,是这片废城中为数不多的、挣扎求生的“遗民”之一。她的家人都在当年的异常泄露事件中丧生,她靠着某种天生的、对危险规则的微弱直觉和顽强的生命力,独自在这片废墟中活了下来。

阿丽娜敏锐地感觉到了裂解塔下的“异常”。那不是活物的气息,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些游荡的、危险的规则畸变体。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安静,仿佛连周围的绝望孢子都在那里绕行。

她握紧了手中一根磨尖的钢筋,警惕地靠近。然后,她看到了他——那个仿佛由阴影编织而成的人形轮廓。

没有恐惧的尖叫。长期的废城生活让阿丽娜对“异常”的阈值极高。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东西”。它没有攻击性,甚至……给人一种非常虚弱的感觉。

“你……是什么?”阿丽娜小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林墨的残响没有任何反应。他“看”着女孩,空洞的“视线”穿透了她,仿佛在凝视着虚无本身。

阿丽娜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胆子稍微大了些。她注意到,这个“影子”周围的空气似乎格外冰冷,连铁锈腐蚀的速度都慢了些。她天生对规则敏感,能模糊地感觉到,这个“影子”似乎在无意识地吸收着周围那些让她感到头晕、恶心的“坏东西”(绝望孢子等负面规则)。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她所在的藏身之所,是一个半坍塌的地下防空洞,虽然相对安全,但总是弥漫着一种让她睡不安稳的“阴冷感”(低浓度规则污染)。如果……如果能把这个能吸收“坏东西”的“影子”带回去……

“你……没地方去吗?”阿丽娜试探着问,像是在对一只流浪的小猫说话,“要不要……跟我回家?”

依旧没有回应。

阿丽娜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情心和那点小小的盘算占了上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她直觉那很危险),而是对着影子招了招手,然后转身,朝着防空洞的方向走去,一步三回头。

令人惊讶的是,那团模糊的阴影轮廓,在短暂的停滞後,竟然真的开始移动了。它并非行走,而是如同雾气般,悄无声息地飘浮着,跟在了女孩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就这样,在这片被文明遗弃的废墟之中,一个失去一切的守护者残响,被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女孩,“捡”回了家。

阿丽娜的“家”,是防空洞深处一个用破烂帘子隔出来的小空间。角落里堆着她收集来的物资,一张破旧的毯子就是她的床。这里虽然简陋,但确实比外面少了些令人不适的规则污染。

她将林墨的残响“安置”在角落最阴暗的地方,那里原本弥漫的阴冷感,果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你就住这里吧。”阿丽娜对着影子说,仿佛在安排一位沉默的房客,“这里……虽然破了点,但比外面暖和。”

接下来的日子,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在这片废墟之下建立。

阿丽娜每天依旧外出搜寻物资,而林墨的残响就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摆设。他不需要食物,不需要水,只是存在着,本能地吸收着防空洞内以及阿丽娜偶尔从外面带回来的、附着在物品上的微弱负面规则碎片。

作为回报,他所在的那个角落,成为了这片废城中罕见的、规则相对“洁净”的区域。阿丽娜发现,靠近他睡觉时,那些困扰她多年的、光怪陆离的噩梦不再出现,醒来后头脑也格外清醒。她甚至开始将一些找到的、带有轻微规则污染(会让人倒霉或情绪低落)的小物件放在他附近,过一段时间再取回时,那种不适感就会大大减轻。

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沉默的影子”是个好东西,虽然他不会说话,不会动,但他能“净化”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

她开始跟他说话,讲述她今天找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危险,回忆早已模糊的父母,甚至哼唱她母亲曾经教给她的、走调的歌谣。

“你知道吗,今天我在旧图书馆找到一本图画书,上面的星星好亮啊……可惜大部分都被烧掉了。” “东边的那只‘噪音怪’(一种规则畸变体)好像变大了,我以后得绕路走了。” “……妈妈以前说,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会指引迷路的人回家……你说,它还认得路吗?”

林墨的残响始终沉默。但偶尔,在阿丽娜讲述某些特别的事情,或者哼唱那走调的摇篮曲时,他那完全由黑暗构成的、模糊的轮廓,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到极致的石子。

没有记忆,没有认知,但这具空洞的躯壳,似乎还残留着对某些特定“频率”的、本能般的共鸣。

阿丽娜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对她而言,有一个不会伤害她、能听她说话、还能带来实际好处的“存在”作伴,已经是这片绝望废土中,难得的慰藉了。她给他起了个名字,叫 “影”。

“影,我回来啦!” “影,今天运气不错哦!” “影,晚安。”

简单的呼唤,日复一日,在这片被遗忘的黑暗中回响。如同微弱的滴水,持续敲击着一块坚硬的、失去知觉的顽石。

没有人知道,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收留与陪伴,正在悄然影响着什么。一丝被世界和自身都遗忘的残响,在一个流浪女孩笨拙的守护下,于至暗的角落里,维系着最后一点未曾彻底熄灭的……存在之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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