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万事阁,顶层“听涛”厅。
此处是万事阁最高规格的会客室,平日极少开放。
厅内布置极尽奢华,地面铺着厚厚的雪域绒毯,四壁悬挂着意境高远的山水古画,角落的紫铜香炉中袅袅升起价值千金的静神香的氤氲气息。
巨大的落地琉璃窗外,可见黑水城起伏的屋顶和远处蜿蜒的黑水河,视野极佳。
然而,此刻厅内气氛凝重。
黑水城最具权势的三位大人物,城主赵乾、吴家家主吴道林、郑家家主郑坤,呈品字形坐在昂贵的紫檀木雕花座椅上,面色沉肃。
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两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贴身护卫,修为皆在气海四境初期。
李富贵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赔着笑脸,不断擦拭着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小心翼翼地添茶倒水,心中叫苦不迭。
这三位爷同时驾临施压,他一个小小的万事阁分号掌柜(兼姑爷),实在扛不住啊。
要是阁主在就好了,他们阁主的实力可不比眼前这三位差。
而他,在万事阁也只能算个二号人物而已,还是个挂名,而且还是靠自己媳妇才混上。
“李掌柜……”城主赵乾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你万事阁素来以消息灵通、中立公允着称。”
“今日我等前来,只为一事。那位近日住在你处的李公子,可否请出来一见?”
他并未直接提周家之事,但话语中的压力如山般袭来。
吴道林冷哼一声,语气更冲:“李富贵,别跟我们打马虎眼!周家一夜覆灭,满城震动!”
“有人亲眼看到那姓李的从周家出来,此事,你万事阁脱不了干系!若不把人交出来,或者给个说法,就别怪我吴家不给你万事阁面子!”
郑坤则阴恻恻地补充道:“李掌柜是聪明人,当知此事关乎黑水城安危与秩序。”
“我等并非要为难那位李公子,只是有些疑问,需要当面澄清一番,还请行个方便。”
李富贵冷汗流得更多了,腰弯得更低:“两位息怒,城主大人明鉴……李公子确是在小店暂住,但……但此事……唉,小的实在为难啊……”
就在他左右为难,几乎要被这三股强大的气势压垮之际。
“吱呀——”
厅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身影缓步走入厅内。
来人一身简单的玄色衣衫,身姿挺拔,面容年轻得过分,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茶会。
他周身没有丝毫强大的气息外放,甚至感觉不到多少真元波动,就像个刚刚踏上修行路的感气境少年。
正是李子凡。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厅内所有的目光。
李富贵如蒙大赦,连忙退到一旁,低声道:“李老弟,您来了……”
赵乾、吴道林、郑坤三人目光如电,瞬间聚焦在李子凡身上,仔细打量着他,眼中皆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
就是他?
以一己之力覆灭了盘踞黑水城多的周家?这……未免太过年轻了。
气息也……平淡得有些诡异!
赵乾城府最深,压下心中疑虑,率先起身,拱手道:
“这位想必就是李公子了?在下黑水城主赵乾,这两位是吴家家主吴道林,郑家家主郑坤。冒昧请公子前来,还望见谅。”
态度看似客气,实则是在进一步试探。
李子凡目光平淡地扫过三人,并未回礼,只是随意地走到一张空着的座椅前,安然坐下。
李富贵连忙小跑过去,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找我何事?”李子凡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淡漠,开门见山。
他这般无视礼节的傲慢态度,让吴道林和郑坤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赵乾眼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依旧保持镇定。
“李公子快人快语……”赵乾坐下,沉声道,“那我等便直说了。周家一夜之间……覆灭,此事可是公子所为?”
“是又如何?”李子凡抿了口茶,眼皮都未抬一下。
三人心中俱是一震,他竟承认得如此干脆。
吴道林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大的胆子,周家纵有不是,也是我黑水城一员!”
“岂容你说灭就灭?你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将城主府和我等家族放在眼里?!”
李子凡终于抬眼,瞥了吴道林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吴道林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王法?”李子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他们动我的人时,可曾讲过王法?你们……又何时真正讲过王法?”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赵乾和郑坤,显然深知这些地头蛇背地里的勾当。
赵乾脸色微变,强压怒气:“即便周家有错,公子手段是否太过酷烈?所谓何事,能否告知?也好让我等对满城百姓有个交代。”
“交代?”李子凡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我的行事,何需向你们交代?”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们的信息渠道不是挺能的?自己查去啊。”
“你!”
吴道林彻底暴怒,猛地站起身,气海境后期的气势轰然爆发,压向李子凡,“小辈!休要在此装神弄鬼!”
“真以为灭了周家就能在黑水城为所欲为了吗?今日若不老实交代,就别怪吴某不客气!”
郑坤和赵乾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冷眼旁观。
他们也想借此逼出李子凡的底细,看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可怕,还是徒有虚名。
妈呀!
李富贵吓得腿都软了,差点瘫倒在地。
面对吴道林汹涌而来的威压,李子凡却如同清风拂面,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眼神中掠过一丝不耐烦。
“无趣。”
他吐出两个字,竟是真的转身,看都不看暴怒的吴道林几人,径直向厅外走去。
“站住!”吴道林见状,以为他心虚要逃,怒吼一声,体内真元鼓荡,便要出手拦截。
然而,就在他念头刚起,真元尚未催动的刹那……
“嗡!”
刹那间,吴道林那汹涌的气势如同被巨山碾压溃散。
他保持着手臂微抬的姿态,整个人却如同被冻结在了原地。别说出手,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不仅是他。
一旁的赵乾、郑坤,以及他们身后那六名气海境中期的护卫,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被这股无法力量彻底禁锢。
他们的思维还在运转,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惊骇与恐惧,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如同化作了厅内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凝固起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子凡脚步未停,从容不迫地走向厅门。
李富贵也惊呆了。
他反应过来,连忙跟上李子凡。
走到门口,李子凡脚步微顿,却并未回头。
一道平淡的声音在赵乾、吴道林、郑坤神魂深处的声音,悠悠传来:
“若再想见我,三日后再来吧。”
话音落下,厅门轻轻合上。
但赵乾、吴道林、郑坤以及他们的护卫,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他们体内的真元被一股更高级的力量彻底锁死,神魂仿佛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三天!
意思是……他们要保持着这种耻辱的姿势,在这里被硬生生禁锢三天三夜。
这一刻,无边的愤怒、屈辱、恐惧,瞬间吞噬了三位黑水城霸主的内心。
他们终于明白了,对方灭掉周家,绝非侥幸……那是绝对实力的碾压。
在这位看似年轻的李公子眼中,他们这些所谓的黑水城巨头,与周家那些蝼蚁,并无任何区别。
厅内,时间仿佛凝固。
只剩下香炉的青烟依旧袅袅,以及窗外透入的光线,映照着这几尊无法动弹的“雕像”,以及他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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