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月清了清嗓子，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声响，强行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颜面。
“咳，你懂什么。”
秦清月梗着脖子，视线飘向远处的香樟树，就是不去看身边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她的嘴硬得像块石头。
“我这叫‘优秀毕业生回馈母校’深度体验项目，一般人我还不带他玩呢。”
辞渊嘴角的弧度，因为她这番理直气壮的狡辩，反而更深了些。
他什么也没说，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一行字：你继续编。
秦清月被他看得一阵心虚。
那点刚刚升起的、强撑出来的气势，瞬间被这无声的注视戳破，漏得一干二净。
脸颊上的热度重新翻涌上来。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彻底待不下去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一场充满青春回忆的校园漫步。
他们可以去情人坡吹吹风，去图书馆的老位置坐一坐，再去尝尝后街那家开了十几年的烧烤。
一切都充满了怀旧的、纯粹的、不沾染任何社会气息的浪漫。
结果现在呢？
硬生生被她自己扭转成了一场铜臭味十足的撒钱之旅。
怀旧变成了炫富，约会变成了视察。
秦清月在心里哀嚎一声，拉着辞渊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脚步也陡然加快。
她的动作几乎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仓皇。
辞渊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真好。
两人快步穿过林荫道，走过校门，回到了停在路边树荫下的车旁。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蝉鸣与目光。
一直等候在车上的茉莉见他们坐好，重新启动车辆。
秦清月才松了口气。
“算了，”秦清月语气里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还是找个成年人的约会项目吧。”
她侧头看了辞渊一眼，故意把“成年人”三个字咬得很重。
辞渊闻言，原本放松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停顿。
他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那双总是清冷淡然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快到让人抓不住。
“成年人”……的约会？
这三个字在他那习惯了逻辑与秩序的脑回路里，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暴。它们不受控制地发酵、膨胀，开始勾勒出一些他从未涉足过的、模糊却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秦清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僵硬。
很好。
她心底那只恶作剧的小恶魔探出了头。
就在辞渊那清冷的思维即将偏离轨道，朝着某个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之前，秦清月又轻飘飘地抛出了她的选择题。
“吃饭，还是看电影？”
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听起来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提议。
辞渊沉默了。
这两个选项，听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普通，安全，毫无歧义。
刚才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瞬间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戏耍了。
但他不知道秦清月其实恶趣味地，没有说明白。
她让他选择的，是私密性极强的情侣主题餐厅，和只有一张双人沙发的私家影院。
她很好奇，当他抵达目的地，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车内旖旎的气氛还没发酵超过三分钟，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彻底击碎。
秦清月掏出手机，屏幕上“冤种弟弟”四个大字正在疯狂闪烁。
她接通电话的手势，带着一丝不耐烦。
“喂？你要是敢说你没钱吃饭了，我就把你腿打断。”
电话那头传来秦朗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姐……”
一个字，就让秦清月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刚被社会毒打过一百遍。
“你在哪？”
“……警察局。”
秦清月感觉自己的血压“噌”一下就上去了。
她是不是不该恶趣味地逗辞渊？报应来得如此之快，简直就是现世报。
“哪个警局？地址发我。”
挂断电话，秦清月立马呼唤开车的茉莉。
“茉莉”
茉莉方向盘一转，流畅地并入另一条车道，驶向警局。
秦清月没有停顿，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拨出了第二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赵律师，我弟秦朗，进局子了。”她语速极快，像在报菜名，“你带上团队里最会捞人、最懂跟警察打交道的，现在就过去。”
她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掐断了通话。
紧接着，她点开聊天软件，找到那个备注为“晚晚的警犬男友”的联系人，手指翻飞。
【江队在吗？我弟秦朗，刚被弄进你们分局了。麻烦你先帮我看着点，别让他被欺负了。那孩子脑子不太好使，但胆子比兔子还小，肯定干不出什么坏事。回头请你和晚晚吃饭。】
信息发送成功。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前后不过一分钟。
全部处理完后，秦清月自己都一阵恍惚。
刚才……那是我？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进行情景回放。
要是以前的她，接到这种电话会怎么办？
第一步，当场石化，大脑宕机。
第二步，开始害怕，一边担心一边手忙脚乱地打车。
第三步，孤身一人冲进警察局，面对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紧张到话都说不明白，除了“对不起”、“是是是”、“我们一定改”之外，没有任何有效输出。主打一个六神无主，任人宰割。
可现在呢？
通知司机，一个指令。
致电律师，一个指令。
联系人脉，一条信息。
整个过程，没有一滴眼泪，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连心跳都没怎么加速。
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钞能力和人脉网络，把曾经那个柔弱无助的自己，武装成了一个冷静高效的资本战士。
我趣，这感觉，有点上头啊。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霸总竟是我自己”的奇妙体验中时，她感觉到了身边的视线。
秦清月僵硬地转过头。
辞渊就坐在那里，从头到尾，安静地看着她完成了一整套“摇人”流程。
车里的气氛，瞬间从“紧急事件处理中心”切换回了“尬到脚趾抠地”的约会现场。
完蛋。
她精心策划的“成年人约会”，先是被她自己搞成了“炫富一日游”，现在又光速升级成了“警局捞人实录”。
这叫什么事啊！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辞渊，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优秀毕业生回馈母校’深度体验项目，现在新增一个‘普法教育实践’环节，去警局观摩一下，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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