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规定的集结时间还有十多天,秦戈便想着利用这段时间回万家庄看看娘亲。张满仓也非常思念父亲,决定一起同行。离开家乡五年,秦戈一直没有回去过,虽然有寄过银两和书信,但心里还是十分愧疚。和师父说了回家的打算,顾成坤很爽快地答应了,还安排了两匹马当他们坐骑,给了两人一些银两。
听说秦戈二人即将回家探亲,崔莹莹也跃跃欲试,嚷着要游历江湖。可在崔如琢夫妇一通训斥后,崔莹莹只能闷闷不乐地窝在房内。
秦戈两人归心似箭,天刚蒙蒙亮,就到祖师堂和师父门口磕头告别。认定好方向,两人快马加鞭,疾驰而去。足足跑了两个多时辰,两人才停下来休息一下,洗刷马鼻,给马匹喂精豆,秦戈也拿出干粮草草填饱肚子。
一路风驰电挚,一天后就到了神池县城。张满仓父亲明显苍老了很多,见到儿子时直抹眼泪。在神池休憩了一个多时辰,又吃了三大碗油泼面,秦戈继续踏上归家的路途。
经过两天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小镇。近乡情怯,不知道娘亲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脸上的皱纹是不是多了一些?想到此处,秦戈不禁鼻子发酸。
“驾”,秦戈大喝一声,催马加速往万家庄奔去。等到家门口时天已大亮,秦母去了庄内并不在家。门没有上锁,秦戈栓好马,走进堂屋,一切都没有变化,桌椅还是摆在原来的位置。回到自己房间,被褥床铺干干净净,明显经常洗晒。秦戈坐在床沿,呆呆发怔,恍惚间感觉离家不过才几天而已。
秦戈卷起袖子,开始干活,把有些破损的墙面修补了一下,将水缸挑满水,然后到后山拾了许多柴火,劈好后放在屋檐下,又到镇上买了米粮肉蛋再加两壶酒。等到忙活半天整治了一桌酒菜后,已是傍晚时分。秦戈站在屋檐前,遥遥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娘亲的身形有些佝偻,脚步似乎也沉重了些,秦戈疾步走过去,还隔着好几丈远时就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秦方氏吓了一跳。等揉了揉眼仔细打量后,才忽地手拍大腿,嚎啕道:“是我的戈儿啊!”
秦戈赶紧起身扶住娘亲,双眼噙满泪水,喊出了无数次在心中念叨的那句话:“娘,我回来了。”互相端详了好一会,母子二人才扶持着回到家里。
娘亲眼角的皱纹深了,双手皮肤皲裂,长满了老茧,头上也多了不少白发,离开时可还是满头青丝啊。娘亲才刚刚三十出头啊,秦戈拼命忍住眼泪,不停给娘亲夹着菜。
“我的戈儿长这么高了,”秦方氏看着长身玉立,英姿飒爽的儿子,抹了抹眼泪,满脸欣慰,“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十来天吧。娘,您的身子骨可还好?”秦戈给娘亲斟满了酒。
“我的身体好着呢,你放心。你在华严派可好?吃得饱穿得暖么?有没有受人欺负?”
“我在华严派挺好的,师父、师兄弟们对我都非常照顾,我还交了好几个朋友,下次带他们过来见您。”母子絮絮叨叨地聊着家常,说起张满仓吃了五碗羊肉泡馍时,两人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两人还是毫无倦意。“娘,这是我在华严派赚的银两。”秦戈递过去七八两碎银,有他在华严派打杂赚的,也有师父临行前给的。曹家的那五两打赏,他打算找个时间还给对方。
“你自己留着吧,在外面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秦方氏慌忙推脱,“上次你寄回来的还没用呢。”
“娘,您就拿着吧。我在那边用不着,平时吃住都不用银子,出去办事都是师父师兄们会钞。”秦戈坚持。
“那行,我留着将来等你娶媳妇的时候用。”秦方氏见拗不过儿子,只好收下。“早点休息吧,你这么远赶回来也累了。明天早起去拜祭一下你爹。”
翌日清晨,母子二人带着祭品,来到秦父的墓地。三跪九叩后,秦戈坐在父亲墓前久久无语。在脑海里,父亲的音容笑貌已有些模糊,但他那温暖的大手、满脸的胡茬秦戈却记忆犹新。将整整一壶酒都撒在墓前后,两人才步履沉重地回了家。
“娘,我去拜访一下许先生。”秦戈拿上在华严派前街买的一些礼物,对娘亲道。
“是该去看看许先生,这些年他对我们母子可照顾不少。”此时是大暑时节,私塾正放假。
来到许先生家门口,许夫人正在洒扫院子。
“见过许夫人。”秦戈行礼道。
“你是……?秦戈?你回来了,赶紧进来。”许夫人过了好一会才认出秦戈,调头往屋子里惊喜地喊道,“老许,秦戈回来了。”
许喻从屋里急步走出,打量了好久才道:“长这么高了,快进来快进来。”
秦戈拿出他买给许先生的一方砚台,还有许夫人的一块玉石,至于许小小,则是一个他自己雕刻的精巧木头小鸟,还有一些榆林的地方小吃。东西都很普通,许喻却很开心,更开心的是许小小,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摆弄着那只小巧的木鸟。
“在外面很辛苦吧?”许喻给秦戈斟了一杯茶。
“还好。”秦戈真不觉得如何辛苦,只是忧心修为的难以精进,“多谢许先生和夫人对我娘亲的照拂。”
“乡里乡亲的,不足挂齿。你还有在读书的吧?”
“偶尔会读一些,先生的那本注释《春秋》我读了好几遍。”秦戈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了修炼,只是有时在睡前读些书。
“那就好,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哈哈。”许喻见秦戈还没放下读书,非常高兴。
询问了一些秦戈门派内的事后,许喻道:“你母亲好像有些风寒腿,上次我夫人要带她去看郎中,她就是不肯。”
秦戈心里一颤,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忙道:“许先生,弟子就此别过。”许喻点了点头。
告别许喻夫妇,秦戈跑回家中,拉着娘亲就往外走。“怎么啦?出啥事了?”秦方氏今天难得地告了一天假,正在收拾屋子。
“去镇上郎中那看看你的腿。”秦戈道。
“我的腿不要紧的,不用去看郎中。”因为这条老寒腿,秦方氏做事没有原来利落,挨了不少万家管事的训斥,可她不想让秦戈担心。
秦戈不容分说,小心将娘亲扶上马,便牵着马往镇上走去。来到镇上,郎中在认真诊断后道:“你这风寒腿已经很严重了,雨雪天很难熬吧?”说着便开起了药方。
“不难熬不难熬,不需要吃药的。”秦方氏连忙摆手。
“先生,帮我开最好药。”秦戈不顾娘亲的阻拦嘱咐郎中。
拿着药方开了药,秦戈身上的银两已所剩无几。回到家中,秦戈立马开始熬药,边熬边对娘亲道:“娘,有什么病痛还是要去找郎中,您这样我怎么放心?”
“好好,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平时挺好的。”秦方氏低声道。
喝完了汤药,又贴了两张货真价实的虎骨膏,秦戈将娘亲按在椅子上道;“我在家的时候,您就少操劳些。”
吃完午饭,秦戈又去探望了田丰、罗雨薇的双亲,田丰还是渺无音讯,而罗雨薇的弟弟也在万家的店铺里成为正式的伙计。田丰的失踪,罗雨薇的死,早已被庄子里的人淡忘,仿佛从未发生过那样的惨事。
秦戈默默地走在田间小路上,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自己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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