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戈集中所有的兵力对汴州南门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才鸣金收兵。
子时时分,西门外忽然喊杀声震天,连绵的火把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速不该并未就寝。今天魏军异常的举动,让他察觉秦戈有更大的阴谋。
有谋士进谏:“这是秦戈声东击西之计,要严防他们偷袭北门和东门。”
另一位谋士道:“南门也需加强防御,或许白天他们就是想找到南门的漏洞。”
“二位言之有理,即刻命三支万人队分赴三座城门,加强巡查。”速不该道。
被派往东门的万夫长被亲兵从睡梦中叫醒。今天他上了两次城墙,早已疲惫不堪,此时不满地嘀咕道:“东门不是有一支万人队么?等到魏军进攻时再增援也不迟啊。外面黑乎乎的,巡查什么?”
“将军还是快些吧,这可是大汗亲自下的命令。”亲兵一边帮万夫长披挂甲胄,一边道。
万夫长披挂整齐,喝了两杯烈酒暖身,又吃了一大块羊肉填了填肚子,才集齐兵马往东门赶去。
还未靠近东门,便见到城外一支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格外刺眼。
万夫长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是魏军真打算偷袭东门吧?他立即下令手下士卒加快脚步,往东门疾行。
秦戈此时早已在东门外潜伏,身旁则是白日里未参与攻城的陌刀军、义军和亲军。
信号一发,东门附近的屋舍内冒出无数的黑衣人,径直往城门处飞身掠去。
一名汉人的百夫长迎了上来,对其中一位黑衣人首领道:“城门口有两百余名蒙古士卒,鲁掌柜的意思是必须速战速决。”
“史公子你让你的手下脱下甲胄,免得到时误伤。”为首黑衣人道。
“好。”史家的那位百夫长应道,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城门附近的两百名蒙古士卒发现异样时,黑夜中射来无数的暗器,瞬间便有数十人倒地。
“有内鬼。”蒙古百夫长大声呼喝道。他命所有的士卒紧守住门洞,不要轻易出击。
城头上的守卫闻言,纷纷下来协防。一名百夫长装饰的人快速跑到那名蒙古百夫长身旁,大喝道:“我来助你。”
话音未落,那人就是当头一刀,将蒙古百夫长砍翻在地,正是那史家子侄。
黑暗中的黑衣人见状,纷纷从黑暗中现身,快速往门洞处冲去。
厮杀正酣,身后传来无数的弓弦声,蒙古增援的万人队到了。
黑衣人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为首之人心中一急,吼道:“赶紧打开城门。”如果不在蒙古万人队赶到门洞之前打开城门,他们的这次行动就会注定失败。他们阵亡不说,城中的亲族也会被抄斩。
黑衣人勉力向前,终于靠近了城门。蒙古援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数名黑衣人开始取下城门上的巨大铁索。
史姓百夫长忽然冲向对面的蒙古士卒,大声用蒙古话道:“我们是自己人,不要放箭。”
那名万夫长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不要停,将门洞内的所有人都射杀。”史姓百夫长眨眼间便身中数十支箭矢,倒在血泊之中。
黑衣人手脚麻利,很快便只剩下最后一根巨大的门栓。刚将那根门栓抬起,几名黑衣人都被身后的箭雨射中。
“啊。”为首黑衣人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门栓抬起。“吧嗒”一声,门栓落地。
“秦大将军,为我等报仇。”黑衣人首领怒吼一声。他身中无数箭矢,彷如一只刺猬。
潜伏在城门附近的秦戈、文远征、慕容七七、松风道长等人听到一门之隔的吼声,迅速扑向城门。几人同时用力,只听“嘎嘎”声响,城门被缓缓打开。
城门刚打开仅容数人进入时,秦戈便挥舞斫道剑,一团剑光击飞射来的箭矢,将身后之人护住。
随后文远征、慕容七七、松风道长等人也冲入城门,各自舞动着兵刃往前突进。
城门终于被全部打开。在明灭不定的火把光亮的照映下,城头上的蒙古士卒惊奇地发现,城外枯败的草丛中涌现无数的魏军将士,快速地往城门处靠近。
“放箭。”城投上的蒙古将领气急败坏地吼道。
有黑暗和盾牌的掩护,魏军的速度并未受影响。
越来越多的魏军将士涌入城内,在门洞附近与蒙古士卒短兵相接。
“射。”文远征大声喝道。两百余名秦戈亲军将背在身后的木箱取下,拉动了手柄。
“噌噌噌”,黑色弩箭集中射向正前方,马上将蒙古军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破。”文远征再次喝道。数千名亲军默不作声地往那处缺口冲去,秦戈、慕容七七等人紧随其后。
打破了蒙古军的防线,魏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秦戈与文远征率亲军直扑速不该的宅邸,一路则由慕容七七和松风道长率陌刀军、义军前去粮仓和兵器库。这两处都是蒙古军必救之处。
速不该披挂整齐正欲去西门助战,便有士卒火速来报:“东门有内鬼里应外合,魏军已闯入城内,守军正与其激战。”
速不该大惊失色,忙令所有后备兵马全部去东门支援。
刚下达指令没多久,又有传令兵来报:“魏军已突破防线,突入城内,其中有一支正往大汗府邸而来。”
“大汗,速速转移。”一名谋士道。
“呵呵,区区几万魏军,何必如此惊慌?”速不该镇定地道。
“大汗,魏军为首者是那……是那秦戈。”那名传令兵道。
“秦戈又如何?难道真怕了他不成?”速不该恼羞成怒道:“正好关门打狗。”
“大汗乃万金之躯,何必与一汉族下等人一般见识?”一名谋士道:“咱们先转移至他处,然后埋伏重兵在此,请君入瓮,岂不更好?”
速不该沉吟半晌后道:“嗯,荀先生之言也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说罢,便在一千多名巴图军的护卫下,往南门方向疾驰而去。
速不该刚离开不久,魏军就出现在了他府邸附近。
秦戈忽然叫停了亲军前进的脚步。街道上空无一人,十分安静。不远处的巷弄内传出十分轻微的甲胄撞击声。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蒙古人不可能毫无动静。
“调转方向,攻打西门。”秦戈确信速不该的府邸就是一个陷阱。
埋伏的蒙古士卒见魏军忽然转向,纷纷从隐身处涌出,大声喊叫着杀向魏军。
秦戈不予理睬,按鲁掌柜描画的地图向西门疾驰。
粮仓方向传来巨大的鼓噪声,随后燃起熊熊大火,慕容七七他们得手了。
“传令,命松风道长和沐统领速往西门。”秦戈下令道。
原来的计划中,如果能擒拿速不该最好,可以以他为人质,胁迫蒙古军投降。如果被他逃掉,那么攻入城内的所有将士立马攻向西门,策应城外攻城的魏军。
与慕容七七等人在西门附近会合后,秦戈即刻发出哨箭。尖厉的啸声在震天的喊杀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城外的顾非等人听到信号,马上加强了攻势。
蒙古军早有防备,密密麻麻的士卒层层铺开,将城门死死守住。秦戈等人无奈只得往城头上冲杀。
惨烈的鏖战持续到天亮,在付出了过万人的性命后,亲军终于在城头占领了一段城墙。城下的魏军蚁附而上,蒙古军防线的缺口越来越大。
“速不该跑了。”忽然,城中一片敲锣打鼓声,百姓们纷纷上街大声吆喝着。
原来速不该见事有不逮,城破在即,在身边之人一再劝说下,竟然率领数支万人队出北门,往长安方向逃窜。
北城的百姓有见过速不该的,从门缝里看到此情形后,便悄声地议论起来。过了良久,终于有一名勇敢的居民走出家门,确认了速不该确实逃亡后,于是大声叫嚷起来。
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跟着吆喝,有的还拿出自家的锅碗瓢盆,肆意敲打。昨晚城中杀声一片,整个汴州城没有几人能够安然入眠。
百姓的呐喊声极大鼓舞了魏军的士气,而蒙古军却截然相反。三支由西域人、汉人组成的仆从军率先扔下兵器投诚,余下的蒙古士卒见大势已去,各自狼狈地夺路而逃。
接近午时,魏军终于肃清了汴州城内的所有蒙古士卒。
张贴安民告示、收押俘虏、开放粮仓、抚恤阵亡将士……顾非、朱仝等人将后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秦戈则带着鲁仲、慕容七七、文远征等人亲自前往史家大院,吊唁死去的一千多名城中勇士。
休整了一夜,秦戈正与顾非、焦将军等人商议接下来的光复行动,忽然鲁仲匆匆走入议事厅,低声对秦戈道:“东家来了,正在往这里赶。”
“徐守业?他这个时候到汴州来干什么?”秦戈暗自疑惑,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匆匆与鲁仲走到大门外,只见一辆马车正疾驶而来。
徐守业从马车上下来,神色凝重。
“大舅哥,你急急忙忙赶来,是想看我笑话么?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秦戈尽量平淡地开着玩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秦戈,有个坏消息。”徐守业并未回应他的打趣,而是肃穆沉声道:“王公公殉职了,李嬷嬷身受重伤,‘暗影卫’也全军覆没。呦呦……呦呦也被人掳掠走了。”
秦戈脸上的笑容凝固,一股真气直冲头顶:“发……发生什么啦?呦呦怎么会被人掳走?长公主……长公主还好么?”他的喉咙发涩,声音嘶哑。
“秦戈,你不要激动。”徐守业见他脸色唰地变成惨白,忙安慰道:“长公主毫发无伤,十分安全。是姬复周、公孙峁勾结陈瑞,利用陈浒的一封亲笔信设下了一个圈套,长公主不疑有他,上当了。”
“姬复周?公孙峁?”这两人真是阴魂不散,原来绑架过徐文汐和陈毓,现在连不到一岁的婴儿也不放过。
秦戈脑海嗡嗡作响,全身内力外放,气势惊人。徐守业和鲁仲“噔噔噔”连退数步,神色痛苦。不远处的马匹也咴咴嘶鸣,惊得人立而起。
“到底怎么回事?”良久之后秦戈才平复下来,声音却寒如冰霜。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进府细说。”徐守业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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