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北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抖着影子,把坑边的小道织成一张黑网。老叔背着药箱,脚步发飘地踩在网眼里,酒气混着夜风往喉咙里灌——刚在西头老王家喝了两盅,老王媳妇炖的小鸡炖蘑菇香得钻心,酒是自家酿的苞米酒,烈得像火,烧得他脸颊发烫,连药箱里针管碰撞的“叮当”声,都听着像在唱小曲。
“正月里来是新春啊~”老叔哼着跑调的戏词,手在药箱带子上打了个结。六十多岁的人了,背有点驼,可走在这条走了几十年的小道上,闭着眼都能摸到家门。小道北边是个大土坑,早年是村里取土烧砖挖的,后来没人管,积了水,成了野狗野猫的地盘;坑边立着三棵老槐树,树龄比村里最老的老人还大,枝桠歪歪扭扭地伸着,像要抓天上的月亮;槐树底下,压着个磨盘,青石板做的,边缘被磨得发亮,是前几辈人磨面用的,后来有了电磨,就扔在这儿,成了孩子们爬高的玩物。
往常走到这儿,老叔都会加快脚步——土坑夜里总飘着潮气,老槐树的影子看着也渗人,尤其是磨盘,月光照在上面,总像有个人坐在那儿。可今晚喝了酒,胆子壮了不少,他甚至想停下来,在磨盘上坐会儿,歇口气再走。
刚走近老槐树,就闻见一股旱烟味。不是村里年轻人抽的纸烟味,是老旱烟的焦糊香,混着点草木灰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绕在鼻尖。老叔愣了一下——这大半夜的,谁会在这儿抽旱烟?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抽烟?”他朝着磨盘的方向喊了一声,酒劲上来,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
磨盘上没动静,只有旱烟味还在飘,“吧嗒,吧嗒”的抽烟声,顺着夜风传过来,清晰得像在耳边。老叔眯着醉眼,往磨盘那边凑了凑——月光正好落在磨盘上,能看见个黑影坐在磨盘中央,背对着他,手里夹着个烟杆,烟锅里的火星一闪一闪的,在黑夜里亮得像颗小灯笼。
“是老李头?还是张大爷?”老叔又喊了一声。村里的老人都爱抽旱烟,尤其是老李头,总爱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抽,可这时候都半夜了,谁家老人会跑到这荒郊野外的磨盘上抽烟?
那黑影还是没回头,只是烟锅里的火星又亮了一下,“吧嗒”一声,抽得更响了。老叔的酒劲醒了一半,心里有点发毛——这黑影的背影看着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他往前又走了两步,离磨盘只有几步远了,月光从黑影的侧面照过去,能看见他的侧脸——颧骨很高,下巴上留着点花白的胡茬,耳朵上还别着根烟杆,那根烟杆,是老叔前阵子还见过的。
是赵老栓!
老叔的酒劲“唰”地全醒了,浑身的血像是瞬间被抽干,手脚冰凉。赵老栓是村里的老光棍,比老叔大两岁,前几天刚没的——突发脑溢血,早上还在村口跟人下棋,中午回家吃饭,就倒在灶台边,等邻居发现时,人已经硬了。老叔那天还去帮忙料理后事,亲手给赵老栓擦的脸,穿的寿衣,送他上山的时候,还在坟前烧了两包旱烟,说“老哥哥,到那边也别亏着自己,想抽了就点上”。
他死了还不到一个星期,怎么会坐在这儿抽旱烟?
“赵……赵老栓?”老叔的声音发颤,牙齿开始打哆嗦,“你……你不是……”
磨盘上的黑影终于动了。他慢慢转过头,脸对着老叔,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脸色是死灰的,没有一点血色,眼睛半睁着,瞳孔是浑浊的,像蒙了层灰,下巴上的胡茬沾着点泥土,正是老叔给他穿寿衣时,亲手整理过的样子。他手里的烟杆还夹着,烟锅里的火星还在闪,可他的嘴,根本没动,那“吧嗒”的抽烟声,像是从空气里冒出来的。
“是……是你啊,老兄弟。”赵老栓的声音飘悠悠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有一点温度,“我在这儿等你,想跟你要包烟。”
老叔“啊”的一声,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药箱从肩上滑下来,摔在地上,针管、药瓶滚了一地,“叮当”的声音在夜里听着,像鬼在笑。他想站起来,可腿像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老栓从磨盘上下来——他走得很慢,脚像是没沾地,飘在半空中,朝着老叔飘过来,旱烟味越来越浓,呛得老叔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坟前的烟,不够抽。”赵老栓飘到老叔面前,离他只有一步远,老叔能看见他寿衣上的针脚,是村里王婶缝的,红色的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你是医生,你懂这个,再给我拿两包,我跟你换。”
“换……换什么?”老叔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浑身抖得像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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