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墨的意识在“基石”浩瀚而沉重的记忆回响中,面临着关乎无数存在命运的终极抉择时,在那片被时间琥珀与规则乱流隔绝的废墟之海深处,另一场蜕变,正在死寂与禁锢中,悄然发生。
那块禁锢着千面意识聚合体的规则石板,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废料与数据的坟场之中。石板上,那团不断翻滚、由无数痛苦人脸和破碎意识构成的暗红数据迷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构成千面面孔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彻底溶解在了这片代表着他疯狂与执念的能量之中。
林墨之前引发的、那场波及甚广的“基石共鸣”,其蕴含的磅礴秩序力量,对于千面这种纯粹的混乱与恶意聚合体而言,不亚于一场毁灭性的风暴。他几乎被那纯净的白色光柱和规则波纹彻底冲散、净化,意识核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陷入了濒临彻底湮灭的沉寂。
然而,极致的毁灭,有时也会在偶然间,成为另一种新生的催化剂。
就在千面的意识即将被那秩序力量彻底抹除的最后边缘,他那源于对“根源”力量无限贪婪、对林墨无尽怨恨、以及对自身存在方式极端偏执的核心执念,如同在灰烬中不肯熄灭的最后一点火星,爆发出了惊人的韧性。
这执念,没有去对抗那几乎无法抵抗的秩序净化之力——那是螳臂当车。它反而……顺应了这股力量。
如同最狡诈的病毒,在抗生素的围剿下,不是硬拼,而是伪装、潜伏、甚至利用药物带来的环境压力,筛选出最具抗性的变种。
千面那破碎的意识核心,在秩序力量的碾压下,主动地、痛苦地分解了自身大部分混乱无序的结构,只保留了最本质的、最扭曲的恶意核心。然后,它像一块贪婪而痛苦的海绵,开始疯狂地吸收周围环境中,那些被林墨的共鸣驱散、震碎、但尚未完全湮灭的……暗红色侵蚀能量碎片!
这些侵蚀能量,本身就代表着对秩序和存在的“否定”与“吞噬”,与千面的混乱本质有着某种先天的亲和力。此刻,它们成了千面在秩序风暴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也是他实现蜕变的唯一“养料”。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无比疯狂的过程。
规则石板上,那团原本只是暗红色的数据迷雾,颜色开始向一种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暗紫色转变。迷雾内部,不再是单纯的人脸哀嚎,而是开始浮现出更加扭曲、更加抽象的形态——不断开合的利齿、蠕动的触须、破碎的规则符号、以及无数只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千面那原本还能勉强辨认的面孔轮廓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变幻、没有固定形态的暗紫色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一种比之前纯粹的数据恶意更加恐怖的气息——那是一种融合了混乱、侵蚀、以及对一切存在(包括它自身)的绝对虚无主义态度的毁灭意志!
他不再仅仅是“假面”的千面,那个试图夺取“根源”力量的疯子。他抛弃了大部分属于“千面”的个体执念(尽管对林墨的怨恨依旧是其核心驱动力之一),吞噬并同化了“侵蚀之种”的特性,进化成了一种更加本质、更加危险的存在——一个以吞噬秩序与存在本身为乐的规则级掠食者!
“咔……咔嚓……”
细微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从规则石板上传来。
只见那些原本光芒大盛、牢牢禁锢着暗紫色漩涡的规则锁链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闪烁着暗紫色能量的裂痕!裂痕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蔓延,侵蚀着锁链本身的结构!
林墨的共鸣重创了千面,但也间接地……削弱了这块规则石板的禁锢力量!而完成初步蜕变的千面,其力量本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对这种秩序禁锢的“抗性”和“腐蚀性”大大增强!
暗紫色的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嗡鸣声。漩涡中心,那无数只毁灭之眼,齐刷刷地转向了一个方向——透过无尽的虚空,仿佛跨越了维度,死死地锁定在了遥远“边界”深处,那个正在与“基石”进行深度共鸣、散发着诱人“秩序”与“存在”光辉的焦点——
林墨!
以及……林墨正在尝试连接的,“基石”本身!
在千面(或者说,这个新生的毁灭存在)那简单而极端的感知中,林墨和“基石”,就是这片宇宙中最“美味”、最“耀眼”,也最“该死”的秩序集合体!吞噬他们,毁灭他们,将是他存在意义的终极体现,也将带给他无法想象的、源自毁灭本身的“愉悦”!
“轰——!!!”
积蓄了足够力量的暗紫色漩涡,猛地向内收缩,然后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外炸开!
束缚着他的规则锁链,在那蕴含着侵蚀与毁灭双重特性的暗紫色能量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化为虚无!
禁锢,被打破了!
脱离了石板的束缚,那团暗紫色的毁灭漩涡并没有立刻膨胀,反而再次急剧收缩,凝聚成一道无比凝练、无比迅疾的暗紫色流星!
这道流星,拖着长长的、仿佛能污染沿途一切规则的暗紫色尾迹,没有丝毫犹豫,以一种超越常规物理规律的方式,撕裂了废料库的空间结构,瞬间没入了外界那狂暴的规则乱流之中!
它的目标明确,路径笔直——射向“基石”所在的方位!
它所过之处,规则乱流仿佛都被这股纯粹的毁灭意志所慑服,变得略微“温顺”,为其让开道路。一些弱小的规则生物或意识碎片,甚至来不及逃避,就被其尾迹掠过,瞬间崩解、同化,成为了暗紫色流星的一部分,使其速度和力量都在缓慢而持续地增长!
一个更加恐怖、更加不可预测的变数,已然挣脱牢笼,正携带着对秩序与存在的无尽饥渴,横跨虚空,扑向那决定无数命运的风暴中心。
林墨在“基石”面临的,不再仅仅是牺牲自我的抉择。
更迫在眉睫的,是一个来自毁灭化身的、不死不休的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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