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虚无,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绝对否定。
暗紫色的毁灭流星——“终末之噬”——便是这否定意志的具象化。它穿越规则乱流,并非像林墨或“方舟锚点”那样需要艰难地寻找路径、规避风险,它所过之处,规则本身就在哀鸣、退避、乃至……臣服。
色彩诡异的能量流涡在它逼近时骤然平息,不是恢复秩序,而是陷入一种更深沉的死寂,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活力。那些游荡的、由破碎概念或极端情绪构成的规则生物,甚至来不及发出恐惧的尖啸,就在那暗紫色尾迹的扫过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迹,悄无声息地分解、消散,连一丝存在的涟漪都未曾留下。
它并非在“移动”,更像是在“覆盖”。将它所代表的“终末”领域,覆盖向它所经的每一寸时空。
它的目标明确无比——那片在它感知中,如同黑暗宇宙中唯一亮起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秩序与存在芬芳的区域:“基石”。
随着距离的拉近,“基石”那庞大而温暖的轮廓,以及其上缠绕的、如同病态血管般的暗红色侵蚀网络,清晰地映入了它那由无数毁灭之眼构成的、非人的感知领域中。
两种色彩,两种威胁。
暗红色代表着“寄生”与“扭曲”,是系统内部的癌变,虽然令人厌恶,但某种程度上,与它这来自“暗面”的规则掠食者有着相似的“食欲”,只是目标和方式不同。
而那温暖的白金色光芒,以及其中正在艰难孕育的、某种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秩序雏形……才是它真正的天敌,是必须优先予以彻底湮灭的“错误”!
至于那个正在与“基石”深度连接、试图点燃那秩序雏形的渺小意识(林墨),以及刚刚通过空间跳跃闯入这片区域、散发着令人烦躁的“秩序维护者”与“漏洞利用者”混合气息的几只“虫子”(赫伯特团队)……
不过是即将被一并清扫的尘埃。
它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反而在确认目标后,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推进力。暗紫色的流星拖拽着污染规则的尾迹,如同一支射向世界心脏的毒箭,悍然撞入了那片被“基石”力量强行稳固的暗金色空无地带!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终末之噬”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这股威压是如此强大,甚至暂时盖过了“基石”本身的磅礴气息,压过了林墨与侵蚀能量对抗引发的能量涟漪,也冲散了“方舟锚点”跃迁后残留的空间波动。
首当其冲的,是刚刚完成跃迁、尚未从空间转换的晕眩中完全恢复的赫伯特团队。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从“方舟锚点”能量中直接凝聚而成的、样式古朴的菱形飞行器。此刻,飞行器内部警报凄厉,所有的仪表盘都在疯狂跳动,指示着外部无法理解的规则畸变和能量塌陷。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能量等级?!” 老莫看着屏幕上那代表毁灭性威胁的、已经爆表的暗紫色读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赖以生存的机械直觉告诉他,外面那个东西,远超他理解范畴内的任何敌人。
艾拉双手抱头,蜷缩在座位上,脸色惨白如纸,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冰冷的毁灭恶意,直接作用于精神,让她几乎窒息。
赫伯特也是脸色剧变,但他眼中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惊怒,而非纯粹的恐惧。他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道撕裂暗金色虚空、直奔“基石”而去的暗紫色流光。
“是它……资料中提到的,来自宇宙‘暗面’的规则掠食者……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变得……更强了!” 他猛地看向依旧被制住、但同样因这恐怖威压而面露痛苦的苏晓,又看向窗外那庞大无比的“基石”和其上一处能量异常躁动的区域(林墨所在),眼神闪烁,似乎在急速思考着对策。
苏晓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这就是王聪拼死也要让他们避开的东西吗?这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毁灭意志,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林墨……他正在直面这样的怪物吗?
而刚刚完成坐标偏移、数据意识几乎彻底涣散、仅剩一点核心灵光依附于飞行器系统的王聪,在这股毁灭威压扫过的瞬间,那点灵光也剧烈地摇曳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看”不到外界,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如同数据黑洞般的存在,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周围一切的“信息”与“意义”。
就在这时,“终末之噬”做出了它的第一个行动。
它并没有理会近在咫尺、如同苍蝇般微小的菱形飞行器,也没有去管那个正在与内部侵蚀和外部干扰搏斗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林墨。
它的无数只毁灭之眼,齐刷刷地锁定了“基石”本体那流淌着温暖光芒、却又被暗红色网络缠绕的核心区域。
在它那简单的逻辑中,这个庞大的秩序集合体,才是首要的吞噬目标。只要毁灭了它,那些依附于它而存在的渺小秩序(包括林墨和那个秩序雏形),自然也会随之崩塌。
它那暗紫色的流涡形体猛地向内收缩,凝聚成一个更加致密、更加黑暗的点,随即,一道粗壮无比的、仿佛由无数衰亡星辰和寂灭概念压缩而成的暗紫色能量洪流,如同一条咆哮的毁灭之龙,脱离了它的本体,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瞬间即至的恐怖速度,狠狠地撞向了“基石”的表面!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全力一击!
轰隆隆隆——!!!
无法用声音来形容的巨响,在规则层面炸开!
暗紫色的能量与“基石”那温暖的白金色光芒正面碰撞!没有绚烂的光爆,只有最残酷的相互湮灭!暗紫色能量所触及之处,“基石”的光芒如同被泼上强酸的画作,迅速黯淡、消融,连其上缠绕的暗红色侵蚀网络,也在这无差别的毁灭冲击下,发出尖锐的悲鸣,大片大片地断裂、汽化!
“基石”那庞大的本体,在这一击之下,剧烈地震颤起来!仿佛一颗被重锤击中的星球,表面甚至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巨大的凹陷和裂痕!维系着无数“方舟”世界存在的根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古老的、痛苦的意识,传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夹杂着剧痛与愤怒的波动!
而在这毁灭洪流的余波冲击下——
赫伯特的菱形飞行器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被狠狠地抛飞出去,护盾能量瞬间见底,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正处于净化仪式关键时刻的林墨,只觉得那股支撑着他的、“基石”传来的本源之力猛地一阵剧烈摇曳和衰减,他体内那本就脆弱的三角平衡,瞬间向着彻底崩溃的深渊,又滑落了一大步!
毁灭,已至。而它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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