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掌门之谈 · 文明火种
静室之内，时光仿佛凝滞。唯有那柔和不知来源的光线，流淌在沈夜与青云子之间。
“沈寂小友，坐。”青云子伸手指向对面的一个蒲团，动作自然随意，仿佛招呼的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后辈，而是一位神交已久的旧识。
沈夜依言坐下，蒲团传来温润的触感，竟隐隐有宁心静气之效。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平静地回望青云子，等待对方揭开此次会面的真正目的。
青云子并未直接提及江城之事，也未评价沈夜近来的作为，他浑浊却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静室的墙壁，投向了无垠的虚空。“小友可知，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这名为‘人类’的文明，在浩瀚星海中，处于何等位置？”
不等沈夜回答，他袖袍轻轻一拂。刹那间，静室内的景象变了。四周墙壁、穹顶尽数化为透明的琉璃，外面不再是地下基地的通道，而是无垠的星空！星辰璀璨，银河如带，他们仿佛瞬间置身于宇宙真空，一种渺小与孤寂感油然而生。
但这景象并非静止。星图在缓慢旋转、放大，聚焦于一片稀疏的星域。青云子的声音带着古老的沧桑，缓缓响起：“自‘昆仑’立教之初，先辈们便立下宏愿，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我们观测星辰运转，记录能量潮汐，也……聆听着来自深空的只言片语。”
星图再次变幻，一些星辰被标记出诡异的红色，旁边浮现出扭曲、非人的符号与无法理解的能量波形图。“有些声音，充满侵略与毁灭；有些文明，如昙花一现，在宇宙尺度下倏忽即逝。我们捕捉到过一些残破的讯息，关于……‘肃正协议’。”
当这四个字从青云子口中吐出时，周围的星图仿佛都黯淡了一瞬，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那并非某个具体的敌人，小友，”青云子看向沈夜，目光凝重，“它更像是一种……机制，一种规则，一种弥漫于宇宙底层逻辑中的‘清理程序’。当某个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触及某种界限，它便可能被激活。表现形式或许不同，或是天灾，或是内乱，或是……来自星海深处的抹除者。”
沈夜瞳孔微缩。他体内的系统，以及之前遭遇的种种，让他对“肃正协议”并非一无所知，但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如此宏观地向他揭示其本质。个人恩怨、地盘争夺，在这等关乎整个文明火种存续的宏大命题面前，顿时显得微不足道。
“我们的使命，自古未变，”青云子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击在沈夜的心神之上，“便是守护这缕文明之火，让它能在这黑暗森林般的宇宙中，延续下去，等待燎原之日。为此，‘昆仑’隐于幕后，梳理地脉，镇压诡异，消弭那些可能引来‘注视’的苗头。”
格局，在这一刻被无限拔高。沈夜之前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整合江城，还是对抗地底异怪，放在这个维度下，都成了这宏大守护使命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然而，时局渐变，”青云子话锋一转，星图消散，静室恢复原状，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夜，“灵气复苏，异能觉醒，古老的封印松动，域外的低语愈发清晰……变局已至，单凭‘昆仑’固有之力，已渐感力不从心。我们需要新的血液，需要……像小友你这般的‘变数’。”
博弈，开始了。
“掌门之意是？”沈夜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老道希望，小友能成为‘昆仑’的‘护法’。”青云子直言不讳，“非是纳入体系，受其约束，而是一种盟约。在神州浩土遭遇倾覆之危，文明火种面临熄灭之险时，小友需出手，与我‘昆仑’并肩而战。”
“护法……”沈夜轻声重复这个词。地位超然，责任却重大。这无疑是一份极大的认可，也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他没有立刻答应，沉吟片刻，抬眼迎上青云子睿智而包容的目光：“承蒙掌门看重，沈某惶恐。只是，沈某散漫惯了，不喜束缚。若要合作，需约法三章。”
“小友但说无妨。”青云子似乎早有预料，并无不悦。
“第一，自主权。‘秩序同盟’乃我之根基，其内部事务，发展方向，‘昆仑’不得干涉。”
“可。”
“第二，对等合作。情报共享，资源互通。若需出手，‘昆仑’需提供一切必要支持，且我有权根据实际情况判断，选择最有利的方式，非是听令行事。”
青云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理应如此。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岂能拘泥形式。”
“第三，”沈夜目光锐利起来，“若‘昆仑’内部，或与‘昆仑’相关之人，危及我及我身边之人，‘护法’之约自动作废，且我保留一切反击之权利。”
这是底线。他将可能的内部倾轧也考虑了进去。
青云子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友思虑周全，可见并非一味莽撞之辈。此三条，老道皆可应允。‘昆仑’立世，为的是守护，而非内斗。若有那等蠹虫，无需小友出手，老道自会清理门户。”
条件谈妥，静室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青云子沉吟片刻，自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一物。那并非什么光华四射的宝物，而是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沉黯的古朴令牌。令牌非金非木，触手温凉，正面刻着古老的“昆仑”云纹，背面则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客”字。
“此乃‘客卿令’，”青云子将令牌递向沈夜，“持此令，如我亲临。‘昆仑’所属，见令需全力配合，资源库、情报网络，除核心禁地外，皆对小友开放相应权限。同时，它也是一件护身之物，关键时刻或可挡灾劫。”
沈夜双手接过令牌，入手沉甸，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与信任。
“沈小友，”青云子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期许，“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能在这即将到来的大世之中，为这方天地，多保留几分元气，多延续一缕火种。”
沈夜摩挲着冰凉的客卿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奇异波动与沉甸甸的份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道路已与这片土地的命运更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
前路，注定更加波澜壮阔，也必然更加凶险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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