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江流,后脑勺的钝痛像条苏醒的小蛇,在意识彻底脱离系统空间的瞬间,沿着神经悄然蔓延。他倒抽一口冷气,指尖下意识按向伤口——那里的创面还泛着新鲜的粉色,新生的皮肉正往外顶,又痒又疼,是三天前那场车祸留下的印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牵扯感,像是在反复提醒他:那场意外不仅撞碎了记忆,更险些撞碎眼前的一切。
他撑着胳膊坐起身,目光落在墙上的电子钟上,红色的数字清晰跳动:15:25。
“三个小时……”江流低声呢喃,指腹在床单上碾出浅浅的纹路。迷魂村的十日惊魂仍在脑海中盘旋——井底的阴寒刺骨、怪物嘶吼时的地动山摇、李沐云魂体消散前那道璀璨的绿光,每一幕都鲜活如昨。这场跨越时空的演绎总算告一段落,他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忍不住猜想下次会踏入怎样的世界:是刀光剑影的古代江湖,还是科技交织的未来都市?心里竟泛起几分按捺不住的期待。
“林雪……”这个名字从舌尖滚出时,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意,像寒冬里捂热的手炉。她中午去了建材市场,临走时还笑着替他掖了掖被角:“等我把老赵介绍的活儿搞定,晚上想吃点啥?我回来时顺路买。”那语气里的温柔,此刻正一点点驱散他眉宇间的疲惫。
他记不起两人初遇时的心动,记不起是否在求婚时有的誓言,甚至记不起孩子们出生时自己是如何手忙脚乱,但这三天的相处,却比任何模糊的记忆都来得真切。林雪会在他头痛时蹲下身,小心翼翼拨开他的头发检查伤口,嘴里念叨着“要不要再涂点药!”;会在他对着空荡荡的过去发呆时,端来一杯温水坐在旁边,轻声说“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我每天讲段往事给你听”;会在深夜悄悄摸他的额头,确认伤口没发烫,才敢轻轻掖好被角睡去。
“能娶到她,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江流摸了摸胸口,那里暖得发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为了几毛钱在菜市场和摊主磨嘴皮,再也不用在他在外拉货时,抱着手机担惊受怕。
手不自觉探向裤袋,那颗淡青色的灵珠正安静躺着,隔着布料传来温润的暖意。指尖触及珠体的刹那,脑海里闪过吴勇放手时的释然,闪过李沐云化作绿光时的决绝,这些画面与林雪递来温水的模样重叠,让他突然懂得:安稳的日子从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拼出来的。
他重新躺回床上,车祸失忆后,头痛就成了甩不掉的影子,只是在迷魂村时,被角色的记忆和生死危机死死压着,才暂时蛰伏。如今回到这太平人间,那股钝痛便卷土重来,像根细针似的,时不时刺一下太阳穴。
“系统还在升级……”江流看向天花板,心里掠过一丝遗憾。原本还想继续自由演绎,看看吴勇离开迷魂村后是否找到了新生,看看老槐树的新苗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可系统提示升级期间所有功能关闭,只能作罢。
罢了,这样也好。他闭上眼睛,听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声响。隔壁院的老张正收废品,铃铛声叮叮当当,和他的吆喝声混在一起;隔壁的王婶又在喊孙子回家吃饭,嗓门亮得能穿透两堵墙;远处的马路上,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这些在车祸前或许会觉得嘈杂的声音,此刻却让他觉得无比踏实。迷魂村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空气里飘着阴煞的腥气,哪有这样鲜活的人间?
不知躺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夕阳的金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像根被拉长的蜜糖,慢慢淡下去,终于融进渐浓的暮色里。后脑勺的痛时轻时重,他却没那么在意了,心里盘算着等身体好利索了,多跑几趟长途,赚点钱给林雪买那条她看中很久的银项链——上次在商场,她盯着柜台看了好久,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了划,最后还是拉着他走了,说“没必要花那闲钱”。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喧闹。
“噗噗——噗噗噗——”是那辆二手三轮车的发动机声,断断续续的,像位喘不上气的老人。这三轮车江流也不知道买了多久了,只知道是他走街串巷拉货的伙计,是为这个有着重大贡献的功臣,此刻听到三轮车的声响,瞬间让江流来了精神。
他坐起身,刚走到窗边,就听见“吱”一声,三轮车停在了院子里。
“老二!慢点下!别跳!”林雪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却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摔了怎么办?你想和你爸爸一样把脑袋摔傻吗?都十岁的孩子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知道啦妈妈!”江阳脆生生应着,话音刚落,就传来“咚”的一声,想来是这小子又不听话,直接从车斗上跳了下来。
“嘣!嘣!嘣!”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十二岁的江磊和十岁的江阳在往楼道冲,兄弟俩的书包在背上颠得老高,笑声像撒了把糖豆,在院子里滚来滚去。
江流快步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就见两个半大的小子像炮弹似的冲了上来。
“爸爸!”江磊一进门就问,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江流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明天爸爸就能出去拉货了。”
“不行!”旁边的江阳立刻皱起眉头,小大人似的叉着腰,“爸爸你得养好了再去!可别让妈妈担心!”
江磊也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对,等养好了身体再出去。妈妈前天晚上回来,偷偷坐在床边哭了好久呢。”
“两个小混蛋胡说什么!”林雪抱着老三江乐走进来,脸上带着点红晕,嗔怪地拍了拍两个儿子的后背,“妈妈那是被吓到了,掉了几滴眼泪,哪有‘好久’?”
她怀里的江乐看到江流,眼睛立刻亮了,伸着胖乎乎的小手要抱抱:“爸爸!抱!”
林雪把他放下来,小家伙立刻扑进江流怀里,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小红花:“爸爸你看!”
那是朵纸做的小红花,边角有点卷了,却被他攥得紧紧的。江流的心瞬间软成一团棉花,连忙把他搂进怀里,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口:“我们三宝真厉害!这小红花是怎么得的呀?”
“今天我在幼儿园,所有问题都答对啦!”江乐得意地仰着下巴,小奶音响亮得很,“老师说我最聪明!爸爸,我厉不厉害?”
“厉害!当然厉害!”江流笑着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我们三宝以后要当科学家!”
“好!”江乐重重点头,小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
林雪看着父子俩亲昵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别光顾着贫嘴,快去做作业,做好了给你们爸爸检查。”
江流看着她额角的薄汗,伸手替她拂了拂鬓角的碎发:“累坏了吧?快去歇会儿,晚饭我来做。”
“不用不用,我买了现成的菜。”林雪微笑着享受着他的手,转身往厨房走,“你陪孩子们玩会儿,我热一下就行。”
江乐在他怀里扭了扭,指着沙发上的积木:“爸爸,我们搭城堡吧!”
“好啊。”江流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江磊和江阳立刻搬来一箱子积木,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讲今天在学校的趣事——江磊的作文被老师当成范文念了,全班都鼓掌了;江阳在体育课上跑了第一名,老师奖了他颗大白兔奶糖;江乐午睡时没尿床,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还和小朋友分享了饼干。
这些琐碎的小事,在迷魂村那十天里,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裤袋里的灵珠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好奇地打量这满室的热闹。江流摸了摸它,珠体的暖青色光晕比在系统空间时更柔和了,像是吸收了这屋子里的烟火气。
“你看,这里很好。”他在心里轻声说。
灵珠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
厨房里传来林雪哼歌的声音,抽油烟机嗡嗡地转着,饭菜的香味渐渐飘了出来——是他爱吃的红烧肉,酸甜的气息勾得人胃口大开。江乐在他怀里打着哈欠,小眼皮耷拉着,却还不忘攥着手里的小红花;江磊和江阳还在为城堡的塔楼该用红色还是蓝色争论不休,声音里满是孩子气的认真。夕阳彻底落下去了,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把一家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江流看着这一切,后脑勺的钝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他突然明白,不管下次演绎会去往怎样的世界,不管系统升级后会带来什么,只要能守着这份安稳,守着眼前的人,就足够了。
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江乐,心里默默道: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客厅里的笑声、厨房里的歌声、窗外的路灯,还有掌心灵珠的暖意,交织成一首最动听的歌,在这平凡的傍晚,温柔地诉说着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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