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校场角落旗杆上的龙旗凝滞不动,连风都似被方才那声撼天动地的轰鸣惊得匿了踪迹,只余下满场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巨炮轰鸣时飞溅的尘土还悬浮在半空,远处靶场那面丈许厚的夯土墙已轰然塌作废墟,这般毁天灭地的景象,让校场上所有人——包括赵桓自己——都震得脑子一片空白,耳畔只剩嗡嗡余响盘旋不散。
他早知晓这门改良巨炮会改写战场规则——数年心血倾注、无数能工巧匠殚精竭虑,才铸出这尊“国之重器”。可亲眼见它轰碎坚墙的刹那,震撼仍远超预期,这威力竟恐怖到如此地步。
“我的天……”岳飞喃喃低呼,这位素来沉稳如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儒将,此刻瞳孔骤缩如针,嘴巴张得能塞下枚鸡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是众人中首个从震撼中回神的,顾不得拍打铠甲上的尘土,箭步冲到赵桓面前,厚重甲叶在急奔中撞出“哐当”脆响,随即单膝重重砸在地上,声音因极致激动而发颤:
“陛下!此等神器!若能量产列装,他日攻城拔寨便如探囊取物,天下再无任何坚城,能挡我大宋铁骑锋芒!”
韩世忠紧随其后冲来,这位常年戍守西北、见惯沙场喋血的硬汉,眼眶竟红得发亮。边关征战的惨烈画面在脑海中炸开:弟兄们顶着箭雨蚁附攻城,却被滚石热油成片浇落,惨叫声撕心裂肺,鲜血顺着城墙根汇成红河。
有了这威力无穷的巨炮,那些用弟兄鲜血堆砌的攻城惨剧,便再也不会重演!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胸腔里的激动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陛下!城墙的时代,真的结束了!”老工匠毕宸头发花白,双手布满老茧,此刻老泪纵横地踉跄跪倒,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门仍冒缕缕青烟的巨炮,不停磕头,额头很快泛起红印。
他拜的不是皇帝,是自己与一众工匠呕心沥血铸就的“神”——这尊足以颠覆战争模式、扭转天下格局的巨炮,是他们毕生心血的结晶。
赵桓望着眼前群情激昂的景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狂喜,指尖微颤渐平,脸上重归帝王的沉凝威严。
他上前两步扶起岳飞与韩世忠,目光扫过校场众臣——他们脸上尽是震撼到麻木的神情,低声交谈间满是惊叹与敬畏。
“诸位,这只是开始。”赵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喧闹的校场落针可闻。
他迈步走向那幅绢布巨舆,舆图上大宋疆域与周边列国标注得清晰分明。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的手指,心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众臣纷纷揣测:金国虎视眈眈,陛下有此神器,定先伐北境金狼。不少人已暗捏双拳做好请战准备,目光下意识投向舆图北侧的金国疆域。
然而赵桓的手指并未停留,缓缓移向西北,最终落在大宋与西辽夹缝间那片狭长地带——那里标注着一个令边民切齿的国号。
“金国虽曾强盛,经此一役已元气大伤,不过是头带伤的饿狼,我们有足够时间慢慢炮制。”赵桓语气平静,却透着运筹帷幄的笃定。
“但专心猎狼前,必先拔掉身边这根毒刺——它盘踞西北百年,屡犯我边境、掠我子民,不除之,终是心腹大患。”
他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点,声音陡然锐利如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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