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调集举国精锐,由金主御驾亲征,誓要与岳飞所部一决雌雄的急报,经八百里加急快马传递,第一时间便密封呈于宋帝赵桓御案之上。
御书房内,气氛沉凝如铁。檀香袅袅却难散满室肃杀,鎏金铜鹤摆件在烛火下投出颀长凝重的暗影。
李纲抚着花白胡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位枢密院大臣亦低声交头接耳,神色间满是焦灼,眉宇间皆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色。
“陛下,金人此举已是孤注一掷!”李纲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忧虑,“岳将军麾下虽兵甲精良、粮草充足,但金军此次倾巢而出,兵力悬殊,此役恐将是一场尸骨如山的殊死鏖战。”
赵桓却仿佛未闻群臣忧虑,只是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在军报上逡巡数息,神色未变,唯有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浅笑,那笑意藏在眼底,旁人无从窥探。
这步步紧逼的战局,恰是他苦心布局多日所盼的结果。
“鱼儿,终是按捺不住,咬上钩了。”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如蚊蚋,唯有自己能清晰听见。
他缓缓起身,龙袍下摆拂过铺着软垫的座椅,大步走向悬挂在墙面的巨幅舆图,目光掠过标注着“岳家军”与“金军主力”的南线区域时,竟未作丝毫停留。
其指节分明的手指自金国北境缓缓划过,越过西辽疆域内标注着“耶律大石”的领地,最终在舆图东北角一处用朱红圈出的城池上重重一点——那处墨迹因常年被手指摩挲,边缘已有些模糊。
那是金国都城——上京临潢府。
“即刻传朕密旨,六百里加急送抵韩世忠军中。”赵桓转过身,目光扫过殿内群臣,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告知于他,朕先前对金人的‘仁厚’与隐忍,今日起已尽数耗尽。他帐下蓄养的十万匹河西战马,及那数千憋着一口复仇之气的党项健儿,是时候拉出来,让金人尝尝厉害。”
站在群臣末位的秦桧闻言,瞳孔微缩,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与洞悉——他虽知晓帝王有后手,却未料布局如此深远。
“再拟一道密旨,遣密使从西辽边境潜行送达耶律大石手中。”赵桓声音转冷,锐利如刃,字字铿锵掷地,“告之他,金国主力已尽数南调,其都城上京临潢府,此刻已是一座防卫空虚的宝库。”
“先前朕赠他的几座边境小城,不过是开胃小菜,如今他该也尝够了滋味。”
“此刻,是时候给他奉上灭金复国的真正大餐了。”
赵桓负手立于舆图之前,眼中闪烁着“尽在掌控”的精光,那光芒中交织着帝王的权谋与决胜千里的笃定。
南线浴血奋战的岳飞,不过是他精心布下的鱼饵,用以钓出金国这头穷凶极恶的巨鲸。
而镇守西线的韩世忠与蛰伏北线的耶律大石,这两把被他雪藏许久、磨至锋芒毕露的致命之刃,此刻终于要在他的号令下同时出鞘。
他们的剑锋所指,从来不是南下的金国军队。
而是金国根本所在,是其跳动的心脏——上京临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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