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军大营,帅帐之内。烛火摇曳,映得帐壁上悬挂的巨幅舆图光影交错,空气中弥漫着烽烟与皮革混合的淡涩气息,帐外隐约传来巡营士兵的甲叶碰撞声,更添几分肃杀凝重。
韩世忠,这位新晋朔方王,正俯身凝视桌案上的巨大沙盘,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沙盘边缘的木纹,指尖沾染了些许黄沙。其饱经风霜的面庞沟壑纵横,那双曾令敌军胆寒的虎目此刻紧锁着代表西夏疆域的区域,眉宇间拧成一道深深的川字,满是焦灼与不耐。
“岂有此理!”他猛地直起身,一拳重重捶击沙盘边缘,沉闷的声响在帐内嗡嗡作响,震得代表西夏军队的小旗微微摇晃,几粒黄沙簌簌滑落,“西夏‘铁鹞子’竟如此狡黠?屡屡接战却稍触即溃,遁逃之神速,连我军轻骑都难以及踪!”
西夏军队凭借世代居于此地对沙漠戈壁地形的熟稔,如狡黠狐狸般始终不与宋军正面交锋。他们将主力化整为零,散作数十支小队,时而昼伏夜出袭扰宋军粮道,焚毁粮草辎重;时而伪装牧民突袭边境哨站,劫掠物资后便疾驰撤离。这般无休止的骚扰,将韩世忠麾下十万大军拖得疲惫不堪,将士们的士气也日渐低迷。此情形恰似猛虎奋力扑空,徒然面对漫天蚊蚋,纵有雷霆之力却无从施展,胸中憋闷之气难以疏解。
恰在此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亲兵躬身捧着卷轴,卷轴顶端盖着醒目的“军机要务”火漆印,火漆边缘还残留着封印时的焦痕。他脚步急促却稳健,疾步入帐后单膝跪地,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洪亮肃穆:“大帅,汴梁急递密旨!”
韩世忠挥手示意亲兵退下,快步上前接过密旨,指尖捻开火漆封口,展开卷轴一目十行阅毕。他那双虎目骤然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住,手中密旨险些脱手滑落。
“此乃何意?”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度凑近烛火细审密旨字迹,确认并非眼花,“陛下……竟令我全军按兵不动?更甚者……要与西辽那帮偏安西域的契丹残部结盟?赐其巨额钱粮,令其出兵助我征讨西夏?”话语间满是震惊与不解。
这道诏令在他看来荒谬至极!西辽自被金国逐出中原后,便龟缩西域一隅,国力日渐衰微,境内部落纷争不断,自保尚且左支右绌,何谈遣兵抗衡西夏精锐“铁鹞子”?此举不啻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更似白白耗费大宋粮饷国力。
他眉头紧锁,反复咀嚼密旨字句,试图探寻陛下决策深意,尚未从困惑中缓过神来,帐外又传来斥候兵急促的通报声。
“报!大帅,京中户部侍郎周大人亲率庞大商队,已抵营门之外,随行尚有数千禁军护卫!”斥候兵的声音透过帐帘传来,难掩几分诧异。
户部侍郎?商队?韩世忠心中疑云更浓,前线战事正紧,朝廷不派援军却遣户部官员与商队,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韩世忠满腹狐疑地步出大帐,目光投向营门外。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支望不到尽头的队伍缓缓驶来,数十峰骆驼昂首前行,驼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骆驼两侧是满载货物的马车,车厢覆着厚实青布,隐约可见内里丝绸的莹润光泽。整个商队在数千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的禁军护卫下,如青色长龙般停驻营外,阵仗热闹非凡,不似驰援前线的军旅,反倒像赶赴西域市集的商团。
为首的户部侍郎周大人,身着藏青色官袍,须发半白却精神矍铄,文质彬彬。他面带谦和笑意,眼神却精明锐利,见韩世忠出帐,连忙快步上前,恭敬拱手行礼。
“韩大帅别来无恙!一路奔波,见大帅军容整肃,实乃大宋之幸!”周侍郎笑意盈盈地从随从手中接过明黄色卷轴,递至韩世忠面前,“陛下有旨,令您暂搁战事,全力配合下官演一出好戏,此戏关乎征讨西夏全局。”
韩世忠将信将疑地接旨谢恩,随即引周侍郎入帐。半个时辰后,当周侍郎将全盘计划的来龙去脉、细节安排一一阐明,这位沙场百战、杀人如麻的猛将,此刻竟如孩童般张大嘴巴,半晌未能合拢,眼中满是震惊与钦佩。
他反复回味计划中的每一个环节,先前的困惑不解尽数消散,终是恍然大悟。
陛下他……自始至终未想过以刀枪铁血征服西夏!
这是一场……不费一兵一卒,却能直捣敌国命脉的无硝烟之战!
数日之后,一则足以震动西域乃至中亚的消息,如插翅般风驰电掣,传遍丝绸之路的每一处驿站、每一座城邦、每一支商队营地。
——大宋与西辽,于兰州城外正式签订《兰州盟约》,两国结为攻守互助之盟!
依盟约所载,宋朝将联同西辽,共辟一条全新商路——自兰州出发,经西辽境内绕行西夏国境的“新丝绸之路”,彻底避开西夏控制区域!
盟约更明确规定,凡往来东西方的商队,若悬挂大宋龙旗或西辽狼旗行走于新商路,皆可享宋辽两军联合沿途护佑,免遭盗匪劫掠,且所有过境关税一律减免九成,大幅降低商队运营成本。
消息传出,如在平静湖面投下万斤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西域各国君主为之震动,往来商人更是奔走相告,欣喜不已,纷纷筹备转道新商路。
而此前停驻韩世忠大营外的庞大商队,正是新商路的首批“开路先锋”!他们在宋军精锐骑兵的严密护送下,载满大宋特产一路向西,将途经沙漠、绿洲、戈壁,直抵西辽国境,以实际行动向天下商人昭示新道路的安全与便捷!
与此同时,兴庆府西夏王宫之内。
当西夏国主李乾顺在朝堂之上听闻宋辽结盟辟新商路的消息时,手中那只羊脂白玉酒杯“啪”地坠落在地,摔得粉碎,酒液四溅,浸湿了龙袍下摆。
他的脸色瞬间比殿外皑皑白雪更显惨白,原本沉稳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慌。
他比朝堂任何大臣都清楚,西夏能供养那支装备精良、骄横善战的“铁鹞子”重甲骑兵,并非因国土盛产金玉,而是凭借西夏地处传统丝绸之路咽喉要地的得天独厚之势!
数百年来,往来东方大宋与西方波斯、大食等地的商队,若想抄近路省时节,皆需途经西夏国境,西夏便借此征收高昂关税与过境费,这笔收入源源不断。
这笔巨额“过路费”,是西夏朝廷财政收入的核心支柱,是立国根基,更是维持军队开销、保障国家运转的唯一财富来源!
如今,宋朝那位年轻却心思深沉得令人心悸的君王,竟使出这般釜底抽薪之计,径直绕开西夏开辟新商路,等于硬生生斩断西夏的财富之源!
没了商队过境,没了高额关税,他的“铁鹞子”骑兵将无粮可食、无饷可发,精良铠甲兵器也无法更新维护;朝堂百官俸禄、地方政务运转、边境防御修缮,一切都将陷入绝境!
这一招看似不见刀光剑影,却比十万大军兵临兴庆府城下,更要可怕百倍千倍!
这是要活活……将西夏君臣百姓逼入断粮绝饷的绝境,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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