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腹地的李家庄,在暮色四合的沉郁笼罩下,更透出几分令人心悸的森然。
这地方绝非寻常庄园,实则是座壁垒森严的小型城郭——墙高丈余,四角敌楼森然矗立,了望孔中隐约可见闪烁的目光。
高大坞堡如蛰伏巨兽般巍峨耸立,夯土围墙经多年修葺得紧实如铁,坚不可摧。墙堞之上,长矛与腰刀交错成网,寒光凛冽刺目;数百名家丁与收拢的金军残部身着杂色服饰,手持兵刃往来巡弋,脚步沉凝,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庄外旷野,戒备之势密不透风。
庄内却是另一番喧嚣景象:数十盏牛油大灯笼高悬廊柱与树梢,将庭院厅堂照得亮如白昼。醇厚米酒香、炙烤牛羊肉的油香混着名贵香料气息交织弥漫,席间觥筹交错声、高声谈笑喧闹声此起彼伏,一派纸醉金迷的奢靡与放纵。
家主李匡,是个面容横肉虬结、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壮硕汉子。他身着暗红锦缎袍服,腰间束着镶金兽首腰带,正高踞厅堂主位的楠木太师椅上,与两侧端坐的本地豪强乡绅、数名身着左衽金人服饰的骄横将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一股霸悍之气扑面而来。
“哈哈哈哈!惧之何为?”李匡抓起桌上青瓷酒爵,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沾湿衣襟也毫不在意,脸上满是不屑,“那南朝小皇帝偏安江南,不过是侥幸赢了几场边角战事!他自幼长于深宫,懂什么治理燕云边地的权谋铁血?”
他将酒爵重重顿在案上,“哐当”一声震得杯盘轻颤:“这燕云之地,百年间认的从来是拳头硬度,而非临安城里那纸轻飘飘的圣旨!”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金人千夫长瓮声接话,金属酒碗在桌面磕出闷响:“李家主所言极是!我大金皇帝岂容南朝放肆?精锐援军转瞬便至燕云!届时先诛那姓岳的,再挥师南下擒回小皇帝,让他给大金王爷执鞭牵马,受尽折辱!”
“正是!”一位肥头大耳的地主拍着大腿附和,“什么《均田令》?简直是乱纲常的胡言!那些面朝黄土的泥腿子,也配拥有私产田地?昨日我已派家丁打断那几个敢去官府申领地契的贱民腿骨,扔在庄外荒坡示众!看今后谁还敢捋虎须!”
“干得漂亮!”李匡放声大笑,声浪震得屋顶瓦片微颤,“诸位尽管放心!有我李匡在涿州坐镇,这天就翻不了!小皇帝远在江南千里之外,鞭长莫及;但我李匡的刀,随时能架在诸位脖颈之侧——识时务者方能保富贵!”
众人轰然哄笑,笑声里满是对江南朝廷的鄙夷轻慢,仿佛临安龙椅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孩童玩物。
在他们看来,法理王法皆是束缚庸人的虚妄说辞,唯有紧握刀兵利刃、依托坞堡高墙,才是守住荣华富贵的实打实依仗。
正当众人酒意醺然,脸颊泛红,唾沫横飞地商议着囤积粮草、加固工事以对抗宋军,甚至暗中联络周边坞堡谋划“武装起事”之际。
一名家丁浑身尘土,发髻散乱,连滚带爬冲破厅堂门槛,跌撞着扑到堂中,膝盖重重磕在青砖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家……家主!大事不好!出大事了!”家丁气喘如牛,声音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颤抖。
“庄……庄子外官道上,突然来了一支骑兵,正朝着庄门直扑过来!”
“骑兵?”李匡眉头一蹙,醉眼惺忪地从太师椅上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多少人马?莫非是岳飞麾下主力杀到了?”
“不……不是……”家丁吓得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只……只有三百余人!但他们身着……身着从未见过的玄色劲装衣甲,马匹尽是高头大马,最诡异的是,队伍前头打着……打着一面小巧却格外醒目的黄龙旗!”
“三百人?”李匡先是一怔,仿佛没听清般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连腰间的兽首腰带都微微晃动。
“哈哈哈哈哈!仅三百人?这点兵力也敢来我李家庄撒野?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货!”
他一把抄起身旁倚柱的鬼头大刀,沉重刀身拖地划出刺耳声响,脸上浮现出残忍狞笑,眼中闪过嗜杀的寒芒。
“传令下去!庄内所有家丁护院、金军弟兄,即刻抄家伙到庄门前集结!谁敢延误片刻,以军法论处!”
“老子今日亲自出手,用这三百不知天高地厚的南蛮头颅,给咱们的盛宴下酒助兴,让他们知道我李家庄的厉害!”
“开庄门!随我杀出去,让这群南蛮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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