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疯狂早已退潮。
凤九在一阵极致的餍足后的奇异空虚中醒来。神魂深处，那属于真仙境的磅礴力量在奔涌，足以让她一念踏碎山河。
可此刻，她没有半分执掌力量的喜悦，只觉得身体每一寸都被掏空，软得像一滩春水，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身侧的床铺，已经冰凉。
她心中一慌，猛地抬头，看到了那个临窗而立的背影。
黑衣如墨，身形挺拔如一杆刺破苍穹的孤枪，正静静地俯瞰着窗外从沉睡中苏醒的天渊城。
凤九脸颊一烫，心中那股属于女人的无限依恋刚刚浮起，又被她强行压下。
通房丫环，真好！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奇异酸软，熟练地为自己穿上那身利落的劲装。然后走到林凡身后三步处，安静地跪坐下来，垂下头，等待着主人的下一个指令。
不管是继续那让她灵魂战栗的“重塑”，还是立刻出发去执行某个血腥的任务，她都甘之如饴。
然而，林凡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只是看着街道上人流渐起，听着远处传来的商贩叫卖声。
【信息流录入：环境噪音70分贝，空气成分复杂，包含尘埃、食物蒸汽、灵气粒子…】
【结论：低效、混乱、无序的凡人社会模型。对主体无价值。】
超脑的分析冰冷而精准。
这也是林凡诞生意识以来，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心态，去观察一个“城市”。
之前所有的时间，不是在逃亡，就是在杀戮，或是在去杀戮的路上。
“走吧。”
林凡忽然开口。
凤九一怔，随即恭敬应道：“是，帝君。我们去何处？”
“随便走走。”
凤九彻底愣住了。
随便……走走？
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比“屠灭一宗”这种军令都更让她感到陌生与不知所措。
林凡没有再解释，已经推门而出。
凤九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个最忠诚的影子。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林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感官却在疯狂收集着数据。孩童的哭闹，妇人的讨价还价，修士御剑飞过时带起的微风…所有的一切，都被超脑分解、归类、存档，试图从中解析出“人性”这种病毒的构成逻辑。
而他身后的凤九，她的全部世界，都聚焦在前方那个男人的背影上。
阳光落在他宽阔的肩上，为那身冷硬的黑衣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她甚至忍不住，悄悄地，将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能这样跟在帝君身后，走在阳光下，已经胜过了她曾拥有的一切荣耀。
忽然，林凡停在一个路边摊前。
摊位很简单，一口大锅，热气腾腾，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里面搅动着面条，一股浓郁的肉汤香气扑面而来。
【嗅觉模块分析：混合型碳水化合物与蛋白质。能量转化率低于0.01%。营养价值：可忽略不计。】
“老板，两碗面。”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两人，咧开嘴笑了：“好嘞！客官稍等！”
凤九有些局促，她早已辟谷，但还是顺从地在林凡身边坐下。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了上来。
林凡面无表情地吃着，动作精准得像是经过计算。
凤九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面条。当那温热的面条滑入喉咙，一股久违的、属于食物的暖意，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
很好吃。
不，不是面好吃。是因为，这是和帝君一起吃的。
吃完面，林凡随手在桌上放下了一样东西。
不是银钱，而是一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石头。
下品灵石。
老者正要收拾碗筷，看到那块石头，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灵石！
他猛地抬头，想说什么，那对璧人却早已汇入了人流，消失不见。
两人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最终，林凡停在了全城最大、最奢华的一座阁楼前。
“琉璃阁”。
此地专营女子所用的法衣、胭脂、首饰，进出者非富即贵。
林凡刚一踏入，一名衣着华丽的侍女便迎了上来，但当她看到林凡那一身朴素的黑衣，以及身后凤九那身武者劲装时，眼中的热情立刻淡了三分，变成了职业化的假笑。
“二位随便看看。”
说罢，便转身去招待另一边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了，显然没把他们当成买得起东西的客人。
凤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但没敢作声。
林凡却毫不在意，他的超脑正在飞速扫描阁楼内所有的物品。
【物品分析：矿物颜料、妖兽丝绸、灵能水晶…功能：修饰、防御、增幅。】
【‘渣男模式’判定：在公开场合，通过赠予高价值物品，可极大满足从属者的虚荣心，并对外宣示所有权。操作成本：可接受。收益：极高。】
【建议：执行。】
就在这时，阁楼二楼传来一阵喧闹。
“本小姐看上的东西，你们也敢说卖了？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个娇蛮的女声响起。
只见一个身着粉色长裙，姿容尚可，但满脸倨傲的少女，正指着一名侍女的鼻子呵斥。她身边还跟着几名气息不弱的护卫，以及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
侍女吓得脸色惨白，连连道歉：“张小姐息怒，那支‘凤血玉簪’确实是半个时辰前被预定了……”
“我管你谁预定了！在天渊城，还有人敢跟我们张家抢东西？”少女柳眉倒竖，不依不饶。
林凡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的神识，早已锁定了那支所谓的“凤血玉簪”。那里面，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凤凰血脉气息，虽然驳杂不堪，但对凤鸢的恢复聊胜于无。
他抬步，向二楼走去。
凤九立刻跟上。
“帝君……”她小声提醒，不想多生事端。
林凡没有理会。
他走到那争执的柜台前，柜台里，一个锦盒半开，露出一支流光溢彩的血色玉簪。
那张小姐看到又有人上来，尤其看到凤九那足以让她自惭形秽的绝世容颜和身段时，眼中的嫉妒之火几乎要喷出来。
“看什么看？乡巴佬，这也是你能看的东西？”她刻薄地嘲讽道。
林凡依旧没有看她，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他的手指，在柜台上一件一件地点过。
星辰晶石耳坠。
深海蛟龙筋珠链。
七彩琉璃裙。
……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那支“凤血玉簪”旁边的一条普通银链上。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二楼。
“除了这支簪子，和这条银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琳琅满目的珍宝，说出了后半句话。
“其他的，我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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