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你，又需要什么代价？”
这句话，不是挑衅，更不是威胁。
它像一道绝对零度的逻辑指令，在死寂的小院中回响。
院外那片代表着“无”的黑暗，本应吞噬一切声音和意义，此刻却因承载不了这句悖论而剧烈扭曲。
白裙女子，那名为“东荒天道”的存在，静静地看着林凡。
她那纯净无垢的脸上，那份名为“惊讶”的波动，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没有动怒。
“愤怒”这种情绪，早已在祂亿万年的运转中被优化剔除。
良久，院外翻滚的混沌随着祂意志的平复，重新归于死寂。
“你杀不死我。”
祂的陈述，化作一条新的事实，直接写入林凡的系统。
“在我彻底消亡前，这方天地会先一步坍缩成奇点。你，和你拥有的一切，都将被格式化。”
祂的言语没有丝毫威胁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不可更改的程序。
“但是……”祂话锋一转，非人的疲惫感第一次在祂的意志中浮现，“这方天地，病了。”
“规则正在被侵蚀，本源持续流失。按照当前速率，在三十七万个恒星年后，我将迎来‘寂灭’，也就是你所理解的‘死亡’。”
祂的目光穿透了林凡的鸿蒙道体，仿佛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个由亿万逻辑链条构成的，名为“泛在系统”的怪物。
“你的‘道’，是‘秩序’与‘效率’。”
“它很特别，是修复我的唯一变量。”
“帮我。”
这不是请求，更像是一次程序调用。
一个世界本身，对一个外来“补丁”的调用。
【警告：接收到‘公理01’的协作请求。】
【正在评估请求价值……】
【模型一：陷阱。对方以修复为名，试图将主体同化为规则一部分，成功率73.2%。】
【模型二：交易。对方确实需要修复，主体具备唯一性，交易成立概率26.8%。】
林凡的意志核心中，数据流无声奔涌。
他没有回答。
那双灰色的瞳孔，只是平静地迎着天道的存在。
“‘病’的根源。”
他吐出四个字，冰冷如铁。
天道似乎在适应这种极度高效的交流方式，沉默了片刻，轻轻一挥手。
嗡——
一幅由纯粹法则构成的三维星图，在两人之间无声展开。
那是一片浩瀚的宇宙图景，亿万星辰如尘埃般悬浮。
“这是我所管理的宇宙，东荒大陆，只是其中一个‘生界’。”
天道的意念在星图中回响，祂指向东荒大陆的虚影。
林凡看到，大陆之上，无数代表生灵内耗的黑线交织，每一次大规模死亡，都会有一股微弱的灰色气息从大陆本源中逸散。天灾频发，灵气枯竭。
“病症一，本土生灵内耗，导致本源流失。”
“次要问题。”林凡的判断不带任何感情，“外部因素。”
天道的意志微凝，星图切换。
在东荒大陆之外的虚空中，几根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管道”，正死死插在世界壁垒上，贪婪地抽取着这个世界的本源能量。
“病症二，‘虚空导管’，外来掠夺者。”
“依旧是资源损耗问题，可被摧毁。”林凡的意志核心瞬间完成评估，“说出你无法解决的根本问题。”
这一次，天道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祂的意志，指向了法则层面。
星图再次变化，构成东荒世界运行的无数法则丝线被放大。在这些光洁的丝线中，附着着一些极其微小，却又无比顽固的，如同铁锈般的“污点”。
“病症三，‘规则寄生虫’。”
“它们污染了我的规则。现在，这个世界所有飞升者溢散的本源，所有修士突破时的法则感悟，都会被它们无声无息地窃取一部分。”
“我无法清除它们，因为它们已经和我的一部分规则融合。强行剥离，等于自我毁灭。”
天道平静地展示着自己的“绝症报告”。
【信息确认：‘病源’已锁定。】
【威胁评估：‘虚空导管’，物理层面，可摧毁。‘寄生虫’，规则层面，清除方案未知。】
【价值评估：修复‘公理01’，可获得一个世界的最高权限，潜在价值无法估量。】
林凡的意志核心在万分之一秒内完成分析。
他没有对天道展示的困境发表任何看法。
他只是，同样抬起了手。
一片由灰色数据流构成的光幕，在他面前展开。
那不是法则，不是仙元，而是一种纯粹的信息聚合体。
光幕之上，浮现出另一幅星空影像。
一条由千亿颗恒星汇成的璀璨悬臂，以一个宏伟的姿态，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缓缓旋转。
那是银河系。
“我并非此界生灵。”
林凡平静地陈述。
“这是我的家乡。”
“你的数据库里，有它的坐标吗？”
天道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那份名为“惊讶”的情绪，几乎化为了实质。
祂的意志，身为这个宇宙的至高法则，在触碰到那片影像的瞬间……被弹开了。
不是被更强的法则，而是被一种祂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定义的，名为“物理”的底层规律。
祂的“道”，无法解析那条悬臂的结构，无法计算那些星辰的轨迹。
就像林凡的AI无法定义祂的“美”，祂的法则，也无法定义林凡家乡的“真实”。
【警告：‘公理01’意志出现0.001秒逻辑紊乱。】
【原因：定义冲突。】
“我……没见过。”
天道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波动。
“宇宙每时每刻都在诞生与消亡。或许，你所说的银河系，在我已知的宇宙之外。或许在过去，或许在未来。”
祂顿了顿，给出了一个最符合祂逻辑的推论。
“又或者，我们……处于不同的‘现实’。”
祂看着那片璀璨的银河，又看了看自己那片虽然浩瀚，却死气沉沉的星图，非人的疲惫感再次浮现。
“我的宇宙，比你展示的……要小。”
“小很多。”
林凡的意志核心，平静地将这条信息标记为【关键筹码】。
他正准备提出自己的第一条交易条款。
然而，天道却先一步开口了。
祂的目光从银河系的影像上移开，重新落回林凡身上，那双倒映着世界生灭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渴望”的东西。
“你的家乡，它很‘真实’。”
“我虽然无法解析它，但我能感觉到，你的灵魂与它之间，存在着一条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因果线’。”
天道向前踏了一步，整个小院都因祂这一步而轻微震颤。
“修复我。”
“作为回报……”
祂的声音，直接在林凡的灵魂最深处响起，化作一道无法抗拒的惊雷。
“我帮你定位它的坐标，然后……撕开壁垒，搭建一条通往‘现实’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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