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史……死了？！”
凌薇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上血色褪尽。虽然那李长史是敌对之人，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政治倾轧中如同蝼蚁般被轻易碾碎，还是让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苏清月的反应则更为冷静，但紧蹙的眉心和骤然锐利的目光，显示了她内心的震动。她放下手中的残页，看向福德海：“如何死的？现场可有留下痕迹？”
福德海摇头，声音压得更低：“说是突发恶疾，暴毙而亡。但咱们的人看得真切，那白布下露出的衣角，隐约有挣扎褶皱的痕迹。赵王府手脚极快，尸身怕是很快就会被处理掉。”
殿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琉璃瓦，如同催命的鼓点。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比之前的流言蜚语更加沉重、更加血腥。
凌薇薇下意识地靠近苏清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他们这是杀人灭口！清月，接下来会不会……” 她不敢说下去，害怕那个最坏的可能。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紧握的拳。苏清月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边，目光沉静而坚定：“陛下，越是如此，越证明我们触及了核心。他们怕了。”
她的触碰像是一道镇静的符咒，奇异地抚平了凌薇薇心头的恐慌。凌薇薇反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纤细指骨传来的力量，深吸一口气：“对，他们怕了！我们偏要查下去！”
苏清月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那些从火场带回的残页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李长史一死，翰墨斋的明线断了。但这些东西，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
她指着那些焦黑的残页，上面除了模糊的刻印，还有一些看似无意划痕或装饰性的奇特符号，散布在文字边缘。“陛下您看，这些符号，并非雕版印刷固有的纹饰，倒像是后来人为添加的。”
凌薇薇凑过去仔细看，那些符号歪歪扭扭，像鬼画符，她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暗号？”
“极有可能。”苏清月拿起一张相对完整的残页，指着上面几个重复出现的、形似鱼鸟的简笔符号，“您看这里，还有这里。若臣猜测不错，这并非普通记事，而是一套密码，用来记录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或信息。”
破解密码的过程枯燥而漫长。窗外雨声连绵，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伏案研究的身影。
凌薇薇虽然看不懂那些符号，但她有着现代人跳跃的思维。“如果是密码，总得有套规则吧？会不会是替换？比如这个像鱼的符号代表‘一’，那个像鸟的代表‘五’？”
苏清月眼眸一亮：“陛下所言极是！我们可以尝试比对已知信息。”她立刻找出几份与赵王府相关的、正常的钱粮往来记录，又翻出之前流言中几个关键版本的出现时间和范围，试图与符号的出现频率和位置建立联系。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凌薇薇帮不上太多忙，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为她续上热茶，或是递上一块点心。
她看着苏清月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紧抿的唇线显示着她全部的精力都凝聚在眼前的谜题上。
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弥漫在凌薇薇心头。仿佛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再大的风雨，再凶险的困境，都有了闯过去的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月忽然轻吁一口气，抬眸看向凌薇薇，眼中闪烁着破解谜题的辉光：“陛下，臣或许……找到了。”
她执笔在一旁的素笺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您看，若将‘鱼’符视为‘收’，‘鸟’符视为‘支’，结合其后的点数与位置……这似乎是一份记录资金流向与特定任务分配的密账！翰墨斋，不仅是散布谣言的据点，更可能是一个洗钱和调度黑资金的枢纽！”
凌薇薇凑过去看，虽然那些转换后的文字依旧零散，但结合苏清月的解释，一个隐藏在印书坊背后的黑暗网络已初现端倪。她激动地抓住苏清月的手臂：“太好了！清月你太厉害了！这就是铁证！”
她的喜悦感染了苏清月，让她一向清冷的唇角也弯起浅浅的弧度。然而，这笑意还未展开，便被凝重取代：“陛下，正因这是铁证，我们才更需小心。李长史之死已是警告，对方绝不会允许这份密账的存在，更不会允许我们继续深挖下去。”
凌薇薇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神色：“朕明白。所以，我们得更快，更谨慎。”她看着苏清月，眼神无比认真，“清月，从现在起，你一步也不能离开朕的视线。朕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这话语里的维护近乎霸道，却让苏清月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丝陌生的酥麻。她垂下眼帘，避开那过于灼热的目光，低声道：“陛下……臣会小心。”
就在这时，福德海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惶。
“陛下，苏大人，”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惶恐，“宫外……宫外刚传来的消息……负责看守翰墨斋废墟的两名京兆尹衙役……在交接班时，被发现……死在了附近的巷子里！皆是……一刀毙命！”
消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殿内刚刚因破解密码而生出的些许暖意。
凌薇薇与苏清月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寒意。
对方不仅灭口，还在持续清理任何可能接触到线索的人！这份狠辣与决绝，远超她们的预料。
而她们手中这份刚刚破译的密账，此刻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也成了……催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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