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子时将近。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数十名精锐影卫的暗中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出皇城,直奔百里外的云雾山。马蹄包裹着厚布,车轮碾过官道,只发出沉闷的微响,如同暗夜中潜行的兽。
车内,凌薇薇与苏清月皆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凌薇薇活动了一下已基本痊愈的手臂,眼神锐利,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苏清月则安静地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物品——那枚白玉玦、拓印的地图、解毒丹药、火折、信号烟花,以及一柄她惯用的、藏在袖中的精钢短刺。
“根据记载,‘镜月’奇景持续时间极短,且需在湖心特定位置才能观测到。”苏清月低声重申计划,“我们需在子时前抵达沉星湖畔,找到合适位置。影卫会在外围警戒,防止干扰。”
凌薇薇点头,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朕在。” 她的手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苏清月微微颔首,没有抽回手,任由她握着。这几日的生死相依,早已让许多界限变得模糊。
马车在山道上前行,越往深处,雾气越浓,气温也骤然降低。参天古木如同幢幢鬼影,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阴森。
抵达沉星湖畔时,已近子时。湖水幽深漆黑,仿佛一块巨大的墨玉,静静地躺在群山环抱之中。湖面之上,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只有靠近岸边才能看到水波不兴的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寒意。
影卫们如同鬼魅般散入四周山林,布下警戒。凌薇薇与苏清月在两名贴身影卫的护卫下,沿着湖畔小心前行,寻找着地图上标记的、可能观测到“镜月”的最佳位置——一处伸向湖心的天然石台。
石台湿滑,布满青苔。站在边缘,仿佛立于虚无之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湖水,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只有手中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子时正刻将至。
湖心深处的浓雾似乎微微流动起来,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四周。凌薇薇与苏清月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湖面。
忽然,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一道惨白的光束,如同利剑般,自漆黑的湖底某处骤然射出,穿透层层迷雾,直抵天际!与此同时,在光束旁侧,另一道稍弱些的、如同镜像般的光晕几乎同时亮起!
双月同天!镜月奇景!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将湖心一小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却又更显光怪陆离。光芒映照下,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竟开始以那光束为中心,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漩涡!
“就是现在!”苏清月低喝一声,将白玉玦塞入凌薇薇手中。
凌薇薇握紧玉玦,只觉入手一片温润。她深吸一口气,按照之前商议的,集中精神,试图调动那玄之又玄的“龙气”——属于帝王的、独一无二的气运与意志。
她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只是全神贯注,将自己所有的决心、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持玦之手,心中默念:开!
就在她意念集中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枚原本温润的白玉玦,骤然变得滚烫!一道刺目的血红色光芒自玉玦中心爆发出来,瞬间吞噬了原本白玉的色泽,将其染得如同浸透了鲜血!玉玦断裂处的古老沁色,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
“血玦!”苏清月瞳孔一缩。
凌薇薇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流自玉玦中涌出,顺着手臂经脉直冲心脏,让她浑身剧震,几乎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那湖心的漩涡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发出低沉的、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轰鸣!漩涡中心,那两道“镜月”光柱交汇之处,湖水猛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由粗糙石阶构成的幽深通道!通道入口处弥漫着白色的寒气,深不见底,仿佛直通九幽!
潜龙渊入口,现!
“找到了!”凌薇薇强忍着体内的灼热与不适,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就在她们准备踏入通道的瞬间——
“嗖!嗖!嗖!”
数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侧面浓密的树林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凌薇薇与苏清月!
“护驾!”影卫首领厉声喝道,拔刀格挡!
“铛铛”几声,大部分弩箭被影卫拦下,但仍有一支角度刁钻的冷箭,穿透了防御,直射苏清月后心!
“清月!”凌薇薇想也不想,猛地将苏清月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挥动手中那依旧散发着血红光芒的玉玦去挡!
“噗!”
弩箭射在玉玦之上,竟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箭头瞬间变得焦黑,仿佛被某种力量腐蚀!而凌薇薇也被这股力道震得后退两步,气血翻涌。
“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去!”树林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嘶吼,数十名黑衣杀手如同潮水般涌出,与外围的影卫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剑影,厮杀声顿时打破了湖边的死寂!
对方果然埋伏在此!
“陛下,先进去!”苏清月反应极快,拉住凌薇薇的手臂,指向那幽深的通道。入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闭合!
凌薇薇看了一眼陷入苦战的影卫,知道此刻犹豫不得。她反手紧握苏清月,目光决绝:“走!”
两人不再迟疑,趁着影卫拼死挡住杀手的间隙,纵身跃入那寒气森森的通道之中!
就在她们身影没入通道的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湖水猛地合拢,漩涡消失,镜月奇景隐去,湖面再次恢复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只留下湖畔激烈的厮杀声.
通道内一片漆黑,向下延伸的石阶湿滑冰冷。身后入口闭合的巨响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只剩下她们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清晰可闻。
凌薇薇紧紧抓着苏清月的手,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
“我们……进来了。”凌薇薇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带着回音。
苏清月靠在她身侧,轻轻“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摸索着点燃了火折。
微弱的火光照亮前方,石阶仿佛没有尽头,通向未知的深渊。
潜龙渊,她们终于踏入了这神秘之地。而等待她们的,将是比外面更加凶险的谜团与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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