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原的僵持仍在继续,司马懿筑起的高台如同悬顶之剑,汉军的营寨被迫后撤了十里,依托新的地势重新构筑防线。每日都有小规模的试探性攻防,双方的斥候在中间地带血腥绞杀,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紧张与疲惫。
刘禅(李世民)坐镇中军,一方面要应对前线军事,一方面要处理成都通过加密渠道不断送来的政务奏报,盐铁新政引发的波澜、阴平筑堡的耗用、以及各地春耕的情况,千头万绪,几乎榨干了他的精力。然而,比身体的疲惫更沉重的是心理的紧绷——他知道,越是这种僵持阶段,内部隐藏的毒瘤越是容易发作。
这一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预示着什么。一场小雨过后,地面泥泞不堪。
中军大帐内,刘禅刚刚与姜维、王平等将领议完事,众人告退。帐内只剩下他和几名轮值的龙渊卫,其中包括担任宿卫郎将的关兴。
关兴,关羽之子,自父亲罹难、陛下重塑龙渊军以来,他便以其忠勇和日渐成熟的武略,成为龙渊军的核心骨干,也是刘禅极为信赖的年轻将领。他沉默地侍立在帐门内侧,手始终按在佩剑“青龙偃月”(仿其父兵器所铸,略小)的刀柄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帐外的一切动静。
刘禅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仿佛又回到了玄武门之变前夜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甩甩头,试图将这种不祥的预感驱散,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一份名单——那是杨仪呈送上来的,关于下一批粮草押运官的推荐人选。
杨仪…此人能力是有,但心胸狭隘,与魏延势同水火,最近更是频频向自己示好,隐约有打压蒋琬、费祎,欲独揽朝政后勤大权的意思。刘禅对他的小心思洞若观火,只是目前北伐紧要,需要他协调粮草,暂时不动他罢了。
“陛下,杨长史求见,说是有关粮秣调配的急事禀报。”帐外侍卫通传。
刘禅眉头微皱,刚议完事又来?“让他进来。”
片刻,杨仪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进大帐,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刘禅。
“臣杨仪,叩见陛下。”他躬身行礼,声音似乎比平时急促一些。
“何事如此紧急?”刘禅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在名单上,语气平淡。
“启禀陛下,是关于…”杨仪一边说着,一边似乎下意识地向前凑近了几步,仿佛要指向刘禅案上的地图。这个动作很自然,议事时常有。
但就在他靠近到不足五步距离时,异变陡生!
杨仪身后那名一直低眉顺眼、捧着文书的随从,突然动了!
那人猛地甩掉手中文书,露出一柄淬了墨绿色、显然喂了剧毒的短小匕首!身形如鬼魅般暴起,速度快得惊人,直扑刘禅!目标明确——直刺心脏!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刺客的身手远超寻常军士,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
帐内轮值的龙渊卫反应已是极快,怒喝着拔刀扑上,但距离稍远,眼看已来不及!
“陛下小心!”距离最近的关兴,几乎在那刺客动的瞬间就发出了怒吼!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完全拔剑,整个人合身扑上,用身体硬生生撞向那名刺客,同时奋力将刘禅向案几后方推去!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之声响起!
那柄淬毒的匕首,没能刺中刘禅,却狠狠地、深深地扎进了关兴的胸膛!正中心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关兴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死死抱住那名刺客,口中喷出一股灼热的鲜血,溅了那刺客满头满脸,也溅到了刘禅的龙袍之上。
“有…逆贼!”关兴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出声,如同受伤的猛虎。
直到此时,帐外的龙渊卫才蜂拥而入,刀剑齐下,瞬间将那名挣扎的刺客砍成了肉泥!
“兴儿!!!”刘禅被推得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看到的便是关兴缓缓软倒的身影,以及他胸前那柄触目惊心的匕首,墨绿色的幽光仿佛在吞噬着他的生命。
刘禅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又看到了玄武门前,大哥李建成倒下的一幕。那种至亲之人因自己而死的剧痛和冰冷,再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猛扑过去,扶住关兴下滑的身体,手指颤抖地按住那喷涌鲜血的伤口,嘶声大吼:“御医!快传御医!!”
关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他看着刘禅,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担忧和不甘,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有更多的血沫涌出。
“兴儿!撑住!给朕撑住!”刘禅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哽咽。这个年轻人,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亲手从丧父之痛中拉出来,赋予重任的关羽之后,是龙渊军的魂之一!
然而,剧毒加上心脏的重创,纵是华佗再世也已回天乏术。关兴的眼神 rapidly 涣散,最终,头一歪,倒在刘禅怀中,气绝身亡。那双曾明亮如星、充满忠诚与热血的眸子,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帐内死寂,只剩下刘禅粗重的喘息和龙渊卫们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雨水顺着帐篷滴落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如同哀乐。
杨仪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颤抖,语无伦次地哭嚎:“陛下!陛下!不关臣的事啊!臣不知…臣不知道他是刺客啊!他是郭循,是…是臣的同乡,举荐他做文书,臣万万没想到…”
“郭循…”刘禅缓缓抬起头,目光从关兴安详却苍白的脸上移开,落在了瘫软的杨仪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平时的深邃或威严,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杀意!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他脸上流淌,让他看起来如同复仇的修罗。
他没有看地上那滩刺客的肉泥,而是死死盯着杨仪。
一名龙渊卫从被剁碎的刺客身上搜检,很快找到了一封被油布包裹、侥幸未被血水完全浸透的帛书,呈了上来。
刘禅接过,展开。上面是熟悉的笔迹,是杨仪写给其弟(在魏国为官)的家书!信中不仅抱怨朝廷对他“不公”,抱怨诸葛亮偏爱姜维,更隐约透露了汉军粮道的一些信息,甚至还有对刘禅“宠信降将、苛待元老”的怨怼之词!
这封信,通敌或许算不上,但其心可诛!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随从刺杀了皇帝,害死了关兴!
证据确凿!
所有龙渊卫的目光都如同刀子般刺向杨仪,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蒋琬、董允、费祎等人闻讯匆匆赶来,看到帐内惨状,无不骇然失色。
“陛下!杨仪勾结逆贼,害死关将军,罪不容诛!请陛下下旨,立斩此獠,夷其三族!”王平双目赤红,噗通跪地,声音嘶哑地吼道。其他将领也纷纷跪请。
杨仪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此书…此书只是家书抱怨,绝无通敌之意啊!郭循之事,臣实不知情,必是有人陷害!对!是魏延!一定是魏延陷害我!”
刘禅看着手中那封足以将杨仪置于死地的帛书,又看了看怀中死去的关兴,再看向哭嚎求饶的杨仪,眼中翻腾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他的手微微抬起,只要轻轻一挥,龙渊卫的刀瞬间就能让杨仪身首异处。
然而,他的手却在空中顿住了。
杀一个杨仪,容易。但杀了之后呢?
杨仪是荆州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在朝中和军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此刻丞相新丧,朝局未稳,前线大战,若此刻以“通敌嫌疑”擅杀重臣,必然引发荆州派的巨大恐慌和动荡,甚至可能逼反一部分人。魏延那边也会趁机生事。
而且,这封信,细究起来,确实够不上铁证如山的“通敌”,更多的是牢骚和怨怼。郭循死无对证,杨仪完全可以推脱干净。
更重要的是,关兴已死!杀了杨仪,关兴也活不过来,只会让局势更乱。
一个成熟帝王的理智,强行压下了李世民灵魂中的暴怒和杀意。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刘禅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拿着那封帛书,缓缓走到帐中的火盆边,毫不犹豫地,将帛书伸入了燃烧的炭火之中。
橘红色的火焰迅速吞噬了丝帛,将其化为缕缕青灰。
“陛下?!”王平等人大惊失色,不解其意。杨仪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燃烧的火焰,仿佛看到了生机。
刘禅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平静。他盯着瘫在地上的杨仪,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般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杨仪。”
“朕,留下你的脑袋。”
“留下你的官职。”
“让你继续回去,做你的长史,给朕…好好‘镇守’朝堂!”
“朕要你看着,看着朕如何带领大军,克复中原!看着那些为你而死、因你而伤的人,如何青史留名!”
“朕要你,日日夜夜,都活在今时今日的恐惧和愧疚之中!这是朕,对你最大的惩罚!”
这番话,比直接下令处死杨仪,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和绝望!陛下不杀他,不是宽恕,而是最残忍的折磨!他将继续活在龙渊军、乃至所有忠臣良将的仇恨目光下,活在无时无刻的恐惧中,陛下的每一句话,都将是他余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押下去!严加看管!待班师回朝,再行论处!”刘禅挥挥手,语气疲惫却不容置疑。
龙渊卫虽然不甘,但陛下旨意已下,只得愤愤地将彻底瘫软、失魂落魄的杨仪拖了下去。
帐内再次恢复寂静。
刘禅缓缓走回关兴的遗体旁,慢慢跪下,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关兴未能瞑目的双眼。
他解下自己染血的龙纹披风,小心翼翼地盖在关兴身上。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所有悲愤交加的龙渊卫将士,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今日,朕失了关兴,如断一臂。”
“尔等,皆是朕的臂膀,是季汉的锋芒。”
“记住这份痛,记住这份恨。”
“这血,不会白流。”
“这仇,朕,记下了。龙渊军,记下了!”
他猛地拔出自己的佩剑,割破手掌,让鲜血滴落在关兴的灵前。
“此仇不报,朕誓不还都!”
“血债血偿!”所有龙渊卫齐刷刷跪下,割破手掌,发出低沉而悲壮的誓言,声音汇聚成一股恐怖的杀意,直冲云霄,连帐外的雨幕仿佛都被震散!
荆州派,随着杨仪的彻底失势和道德破产,事实上已分崩离析。而龙渊军的仇恨,则化作了一股更加凝聚、更加可怕的力量。
刘禅(李世民)站在血泊之中,目光仿佛穿透了营帐,望向了北岸的魏军大营,望向了更远处的洛阳。
内部的毒刺,以最惨烈的方式被拔出。接下来,该让敌人,付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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