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诸葛亮帐内,药香与血腥气混合,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数名医官轮番施针用药,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刘禅(李世民)就站在榻边不远处,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目光死死锁在诸葛亮苍白如纸的脸上,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目光灌注过去。掌心的伤口已被随侍的宦官简单包扎,但仍有血渗出,染红了绷带,他却毫无所觉。
蒋琬、董允、费祎、姜维等重臣都已闻讯赶来,静静地肃立在帐内角落,人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悲戚。关兴新丧的阴影尚未散去,丞相又突然病危,这接连的打击让整个汉军大营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仿佛天穹随时都会塌陷。
终于,在医官们一番紧张的忙碌后,诸葛亮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神似乎比刚才清明了一些,但深处的疲惫和虚弱却更加浓重,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相父!”刘禅立刻抢步上前,再次握住他冰凉的手。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依旧微弱,却清晰了不少,他目光缓缓扫过帐内的蒋琬等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都过来。
众人连忙围拢到榻前。
“尔等……皆国之柱石……”诸葛亮的目光逐一在他们脸上停留,带着嘱托,也带着无尽的遗憾,“往后……要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克复……中原……”
“丞相!”蒋琬等人顿时哽咽,纷纷跪倒在地,“臣等必竭股肱之力,死而后已!”
诸葛亮微微喘了口气,目光重新回到刘禅脸上,挣扎着似乎想坐起来一些。刘禅连忙示意宦官在他身后多加几个软垫,让他能半靠着。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那是看透生死后的平静,“老臣……大限将至……心中有些话……不得不言……”
“相父请讲,朕听着。”刘禅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诸葛亮平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知道,这或许就是真正的托孤遗言了,不同于白帝城时刘备对诸葛亮的,这是诸葛亮对他刘禅的。
帐内安静得只剩下诸葛亮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陛下天纵奇才……聪慧果决……尤胜先帝当年……”诸葛亮缓缓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刘禅(李世民)心中猛地一颤,这话里的意味,似乎不仅仅是夸奖,“这数年……陛下之所为……革新农工……整饬军政……平衡朝野……乃至……处置杨仪……皆非常人之手段……亮……虽在病中……亦有所闻……”
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让刘禅感觉自己灵魂深处属于李世民的秘密几乎要无所遁形。这是一种直觉,一种智者濒死前超越常理的洞察。
刘禅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沉声道:“皆赖相父教诲,及先帝庇佑。朕……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诸葛亮微微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涩的笑:“亮……岂敢居功……陛下之能……远超亮的教诲……仿佛……无师自通……有时……亮甚至觉得……陛下眼中所见……所思所想……非止于眼前之蜀汉……而是……一个更广阔的……亮所无法理解的世界……”
这话如同惊雷,在刘禅心中炸响!难道诸葛亮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他灵魂中那份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和眼界?
但他不能承认,永远不能。他只能保持沉默,用沉痛的眼神回应。
诸葛亮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艰难地说道:“此……实乃汉室之幸……万民之福……然……陛下……”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和恳切,“刚极易折……强极则辱……陛下手段……有时过于……酷烈……譬如盐铁专营……虽解燃眉……却伤及豪强根本……易生祸乱……譬如……对待益州士人……打压过甚……非长久之道……陛下……当知……治国……非仅凭雷霆手段……更需……雨露润泽……调和鼎鼐……”
这是在委婉地批评他的某些铁腕政策,过于急躁和强势了。刘禅(李世民)心中复杂无比,他知道诸葛亮说的是对的,但他来自大唐初期,那个需要快速稳定、集中权力、扫平障碍的时代,他的经验让他更习惯于效率至上。然而,蜀汉的国情确实更加复杂和脆弱。
“相父教诲的是,朕……记下了。”他郑重地点头。这是来自这个时代最智慧之人的忠告,他必须听进去。
诸葛亮似乎松了口气,眼神中的担忧稍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还有……北伐……陛下雄心……亮已知之……然……国小民疲……实乃根本……司马懿老谋深算……非一时可图……陛下……当……敛其锋芒……蓄养国力……待天时有变……或……联结东吴……或……静待魏室内乱……方可……一击而中……切不可……如亮一般……急于求成……耗尽……国本……”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悔恨。北伐出祁山,无功而返,反而掏空了刘备和他苦心积累的家业,这恐怕是他此生最大的憾事。他将这份用生命换来的教训,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刘禅。
刘禅心中巨震。这正是他(李世民)一直想做的!收敛攻势,转向内政,积蓄力量,等待如同大唐崛起般的机会!此刻由诸葛亮亲口说出,带着血泪的教训,其分量何其之重!
“相父……”刘禅的声音有些哽咽,“朕明白!朕答应您,绝不会穷兵黩武,必以巴蜀民生为念,厚植国力,以待天时!”
诸葛亮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慰之色。他颤抖着伸出手,从枕边摸索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用锦缎包裹的小匣子。
“陛下……此物……乃亮毕生心血……之所系……”他示意刘禅打开。
刘禅接过,解开锦缎,里面是一份份整理得一丝不苟的绢帛。最上面是《陇右屯田详图》,标注着哪里可屯田,哪里有水源,哪里可筑城,细致入微,远超马谡所着。下面则是《荆益分治策》,详细论述了未来若有可能,如何治理荆州和益州,如何调和两地势力。还有《人才荐录》,记录着他观察到的、尚未完全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的名字和特长。甚至还有……《连弩、木牛流马改进草图》以及……《南中矿物分布推测图》!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遗策?这简直是一个丞相、一个战略家为自己效忠的国家规划好的未来数十年的发展蓝图!事无巨细,呕心沥血!
刘禅的手微微颤抖了。他来自后世,知道诸葛亮鞠躬尽瘁,但只有当这份沉甸甸的、凝聚着一个人最后心血的实物捧在手中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这种震撼灵魂的忠诚与奉献。
“相父……”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亮……所能为者……尽在于此了……”诸葛亮的气息又开始急促起来,脸色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往后……路……要靠陛下……自己走了……”
他的目光开始涣散,仿佛在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喃喃自语:“亮……这一生……束发读诗书……修德修身……欲报知遇之恩……倾力以扶汉室……奈何……奈何天不假年……壮志未酬……心中所种之树……未见参天……憾……甚憾……”
这充满了无尽遗憾的低语,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穿了刘禅(李世民)的心脏。他想起了自己一手开创的贞观盛世,那棵他种下的参天大树,最终却也难免在子孙手中风雨飘摇。这种跨越时空的、属于理想主义者的共同遗憾,让他感同身受,痛彻心扉。
他猛地握紧诸葛亮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诸葛亮即将沉沦的意识中:
“相父何出此言!”
“您所种之树,早已根植于这巴蜀山河,根植于万千军民心中!”
“它不是未参天之木,而是已成燎原之星火!”
“您看看这龙渊军!看看王平、姜维!看看那些因您而活下来的百姓!看看那些因《出师表》而振奋的志士!”
“您种下的不是一棵树,您种下的是一个国魂!一个‘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魂!”
“只要此魂不灭,汉旗终有再度飘扬于中原之日!”
“相父,您放心——”刘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大唐天策上将的豪迈与季汉帝王的誓言,“您未见之参天,朕,必替您看见!您未竟之志,朕,必为您达成!”
“这《出师表》,朕不会让它成为绝响!朕会续写它!用司马懿的头颅!用曹魏的覆灭!用一座全新的、更强盛的季汉江山来续写!”
“相父——!”
这一番石破天惊、豪气干云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榻前的蒋琬、姜维等人热血沸腾,泪流满面!也仿佛给油尽灯枯的诸葛亮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死死地盯着刘禅,仿佛要将他此刻的容貌、此刻的誓言,深深地刻入轮回之中。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泪水,不再是纯粹的遗憾,而是掺杂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难以言喻的欣慰,以及……一种仿佛看到了真正希望的释然。
他反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回握了一下刘禅的手。
然后,手臂无力地垂落。
眼睛,缓缓闭上。
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彻底安心的弧度。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刘禅那句“朕必替您看见!朕必为您达成!”的誓言,还在空气中嗡嗡回响,伴随着诸葛亮终于可以放下的、沉重了一生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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