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都林氏的血腥气息尚未在成都平原上空完全散去,那方铭刻着“斩族屠家”的血碑如同冰冷的警告,镇得益州豪强们噤若寒蝉。然而,刘禅(李世民)心中的风暴并未平息。蒋琬那封关于东吴黑手的密奏,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刘禅、蒋琬、费祎、董允,以及一身戎装尚未卸去的王平,齐聚于此。气氛比面对豪强作乱时更加凝重。内斗是疥癣之疾,外患则是心腹大患。
“查清楚了?”刘禅的声音低沉,手指敲打着那份密奏。
蒋琬躬身回道:“回陛下,多方佐证,可能性极大。那支商队首领名唤周胤,乃东吴名将周瑜之侄,表面贩锦,实为东吴校事府的重要人物。广都事发前,他频繁出入林家、张家,出手阔绰,馈赠重礼。其随从中,亦混有精于技击、窥探之辈。”
“周胤…”刘禅眼中寒光一闪,“步骘的狗,爪子伸得可真长。” 他看向董允,“御史台可有察觉其在成都的动向?”
董允面露愧色:“臣失察。其行动极为隐秘,多以宴饮、鉴赏书画为名,与豪强往来皆在私宅,难以探查具体内容。直至豪强作乱,顺藤摸瓜,才…”
“罢了。”刘禅摆摆手,“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如今他在何处?”
费祎接口道:“据报,广都事发后,周胤似受惊动,但其人极为狡诈,并未立刻逃离。其船队目前仍泊于城南锦江码头,对外宣称待一批新锦织成便要返航吴地。臣怀疑,其或许还想观望风色,甚至…意图接触其他势力。”
“观望?接触?”刘禅冷笑一声,“他是想看朕的笑话,想看益州大乱,他好火中取栗!甚至可能,南中叛乱背后,也有他们的影子!” 他想起了军报中提到的曹魏弩机和东吴环首刀。
王平怒声道:“陛下!末将请旨,这就带兵去码头,将那劳什子周胤并其一干党羽,全都拿下!严刑拷问,不怕他不招!”
“拿下?”刘禅看了王平一眼,目光深邃,“然后呢?与东吴彻底撕破脸?现在曹魏虎视眈眈,南中烽烟又起,再与东吴全面开战?王将军,朕的神策军,可能同时三线作战?”
王平一滞,咬牙道:“可是陛下,难道就任由这鼠辈在我都城之下肆意妄为,煽风点火后还想大摇大摆地离开?”
“离开?”刘禅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朕当然要‘送’他离开。还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送’他走。”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更远处锦江方向隐约的灯火。
“他不是喜欢以文雅商贾自居吗?不是喜欢以书画会友吗?”刘禅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朕,便投其所好。”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危险的光芒:“传朕旨意!三日后,朕将于锦江之上,设‘迎春诗画宴’,酬谢远道而来的吴地客商,共赏锦江春色,促进两国邦谊!”
“陛下?!”蒋琬等人都愣住了,完全跟不上皇帝的思路。
“蒋琬,你负责筹备宴会,场面要做足,要热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朕,十分看重与东吴的‘友谊’。”
“费祎,你亲自去给周胤下请柬,言辞要恳切,要表达朕对其叔父周瑜的敬仰之情,对其才华的欣赏之意。”
“董允,宴会安保由你御史台暗中负责,清空周边水域,闲杂船只一律驱离,但切记,不可动刀兵,不可露杀气。”
“王平,”刘禅看向一脸不解的将军,“你的神策军,给朕换上普通禁军的服饰,远远警戒即可。另,从‘赤焰营’调一批‘好东西’,朕有用。”
一道道指令发出,虽然不解其意,但众人皆领命而去。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天气晴好,春寒稍褪。锦江之上,一艘装饰得极为华丽的三层楼船张灯结彩,正是皇家御用画舫。周围还有数艘稍小的护卫船只游弋。
江岸两旁,闻讯而来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都想看看皇帝举办的盛宴,瞧瞧吴地的富商。
周胤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乘小舟登上了主船。他年约三十,面容白皙,衣着华贵,确实一副风流商贾模样,但眼神闪烁间,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警惕。他本以为经过广都之事,蜀汉朝廷会对他采取措施,甚至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或秘密潜逃的准备,万没想到竟收到如此隆重的邀请。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笑得春风和煦,礼数周到。
刘禅在船楼顶层接见了他,态度亲切,言谈间只论诗画风月,赞赏江东人物,对广都之事、益州内乱只字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蒋琬、费祎等重臣作陪,也是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风习习,丝竹声声,一派歌舞升平。
周胤心中的警惕稍稍放松,或许…这蜀汉小皇帝终究还是忌惮江东,不敢撕破脸皮?这次邀请,是想示好安抚?
就在这时,刘禅似乎酒意微醺,抚掌笑道:“今日与周先生相谈甚欢,几忘时辰。朕近来偶得一批吴地贡锦,华美异常,正欲请周先生这等行家品鉴一番。”
他一挥手,几名内侍抬上几个大樟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流光溢彩、精美绝伦的江东顶级锦缎。
周胤连忙谦逊道:“陛下过誉,在下愧不敢当。此锦确是上品,乃我江东…”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因为刘禅并没有去欣赏那些锦缎,而是从箱子的最底层,抽出了几卷看起来截然不同的帛书。那帛书材质普通,上面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按着一些鲜红的手印!
周胤的眼皮猛地一跳!那些帛书的样式,他隐约有些眼熟…像是…
刘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他缓缓展开其中一卷帛书,朗声念道:
“今收江东周先生赠金饼五十,事成之后,另有厚报…广都林玠,嗯,画押。”
“今收到江东精铁三百斤,弩机三十具…咦?这个是南中叛酋阿古索的画押?周先生,你的生意,做得可真广啊。”
他又拿起另一卷,念道:“与周先生约定,若蜀中内乱,东吴出兵荆襄以为策应,事后割让白帝城以西…啧啧,这是哪位将军的手笔?可惜名字被血污了。”
刘念一句,周胤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血色,浑身发冷,如坠冰窟!那些都是他与益州豪强、南中叛酋秘密往来的契约、收据、甚至是密信副本!怎么会…怎么会全部落到蜀帝手中?!
船楼上,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冻结!所有蜀汉大臣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周胤。
“周先生,”刘禅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再无一丝暖意,“这些‘锦缎’,你可还认得?品相如何?”
周胤猛地站起,嘴唇哆嗦:“陛…陛下!这是诬陷!是伪造!定然是有人离间吴蜀邦交!我…”
“伪造?”刘禅冷笑一声,将那一卷卷帛书掷于甲板之上,“这上面的手印画押,你要不要一个个来对质?还是说,要朕请几位画押之人,上来与你当面对质?”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江面。
周胤顿时语塞,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对方既然能拿出这些东西,必然掌握了铁证!完了!全完了!
刘禅缓缓走到船边,俯瞰着下方滚滚锦江水,以及两岸无数观望的百姓。
他提高了声音,确保能让邻近船只和岸上的人隐约听到:
“周先生!尔东吴,口称盟好,背地里却行此等鼠窃狗偷之事!煽动我内乱,资助我叛匪,意图裂我疆土,亡我国祚!此等行径,与曹魏何异?!甚至更为卑劣!”
他的声音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帝王的威严:“今日,朕请尔来,便是要当着这锦江之水,当着两岸万民,问一句!这就是孙仲谋(孙权)的江东君子之道吗?!”
周胤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禅猛地一挥手!
几名力士上前,将甲板上那些作为“证据”的帛书,连同那几个箱子里的江东锦缎,全部堆在一起!
“尔等既以锦帛为遮掩,行此龌龊之事!”刘禅的声音如同雷霆,“那今日,朕便以此锦帛,祭江!”
他接过内侍递来的火把,目光冰冷地看了周胤最后一眼。
“回去告诉孙权!”
“朕的剑,能斩逆臣,便能屠豺狼!”
“吴蜀之盟,今日起,形同此帛!”
“让他好自为之!”
说罢,他将火把猛地投入那堆锦帛之中!
干燥的帛书和精美的锦缎瞬间被点燃,烈焰腾空而起,噼啪作响!
然而,就在烈火燃烧之时,异变再生!
一声比在未央宫前那次更加沉闷、更加惊人的巨响,猛地从火焰中心炸开!
“轰隆!!!”
仿佛地龙翻身,整个江面都为之一震!那堆燃烧的锦帛被炸得粉碎,火星裹挟着碎屑冲上数十丈的高空,形成一团巨大的火云,随即又如同火雨般纷纷扬扬落下,溅入江中,嗤嗤作响!
浓烈的硝烟气息混合着丝绸燃烧的焦糊味,弥漫了整个江面。
这突如其来的“天罚”般的爆炸,将所有人都惊呆了!两岸百姓惊呼跪拜,邻近船只上的人吓得匍匐在地。
周胤更是被近在咫尺的爆炸气浪掀翻在地,冠冕歪斜,华服沾满灰烬,耳朵嗡嗡作响,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他终于明白,这不是简单的焚烧,这是蜀帝的警告和示威!蜀汉,掌握了某种可怕的神罚之力!
刘禅立于船头,身后是燃烧的余烬和弥漫的硝烟,龙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宛如神魔。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瘫软如泥、失魂落魄的周胤,如同看一堆垃圾。
“扔下去。让他,滚回江东。”
几名侍卫上前,粗暴地将瘫软的周胤架起,拖到船边,扔回了他来时的小舟上。
那小舟如同惊弓之鸟,在弥漫的硝烟和纷纷扬扬落下的灰烬中,仓皇失措地向下游江东方向划去。
画舫之上,一片寂静。蒋琬等人望着那远去的小舟,望着江面上漂浮的灰烬,心中震撼无以复加。陛下这一手,先是以雷霆手段镇压内乱,再以绝对证据揭露江东阴谋,最后以神鬼莫测的“惊雷”之火公然羞辱、威慑驱离吴使…可谓步步惊心,又步步为营。
既狠狠打了江东的脸,揭穿了其伪善面具,又控制了冲突规模,未立刻引发全面战争。更重要的是,向天下展示了季汉的决心和…那令人恐惧的新力量。
刘禅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清理干净。”
“回宫。”
他的目光投向南方,那里,南中的烽火正炽。
内忧已暂平,外患已警告。
接下来,该是彻底碾碎那些真正叛乱的蝼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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