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百二十余名流民昼夜不休的协作下,灾后重建仅用四十日便迎来关键突破——总长三里的引水渠不仅彻底修复,更依王临的设计加宽至八尺、加深至五尺,渠底还铺设了烧制的青灰陶瓦以防渗漏,渠岸则用夯土加固,能抵御汛期的水流冲击。当第一股清澈的渭水顺着陶瓦渠壁汩汩流入干涸的田地时,流民们簇拥在渠边,有人伸手去接冰凉的河水,有人甚至跪地捧起泥土,看着水珠渗入干裂的土块,欢呼声直上云霄,连远处崖壁上的飞鸟都被惊得振翅而起!水,是生命的源泉,更是这片荒芜土地上,第一个实实在在的希望印记。
有了稳定水源,王临推行的代田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带着流民们用木犁深翻土地,将五十亩荒地划分为宽六尺的耕作带,严格按照“沟宽一尺五、深一尺,垄高八寸”的标准开沟起垄——这尺寸是他根据渭水流域的土壤特性调整的,比古籍记载的代田规格更贴合当地保墒需求。此前烧制的草木灰、收集的牲畜粪便(王临自掏腰包从邻县购得三头黄牛、五头黑猪、二十只山羊,既能拉犁耕作,每日还能积下近百斤粪便),再加上从县城低价收购的“夜土”(经暴晒腐熟的城市垃圾肥),三者按2:3:1的比例混合,每亩施入两百斤作为基肥,肥力远超普通农家肥,连经验丰富的老农刘仁都叹:“这肥劲儿,能把石头都养出芽来!”
王临最终选定耐旱耐贫瘠的“渭粟3号”作为第一季作物——这是他从旧书里查到的本地古粟种,据说在荒年也能有收成。种子播下后,他每日清晨都去田间查看,正午顶着烈日指导流民间苗(每株间距留五寸,保证通风透光),傍晚则带着人除草、根据代田法特性进行中耕培土:将垄上的湿土轻轻培到沟中作物根部,既减少水分蒸发,又相当于给作物追了一次肥。播下后二十日,粟苗齐崭崭冒出地面;四十日首次中耕时,苗高已达一尺;六十日时,株高突破三尺,叶片宽厚如手指,色泽浓绿得能滴出汁来——这景象与百米外未开垦的荒地形成鲜明对比:那边土块干裂如龟甲,连杂草都稀疏枯黄,而代田地里的粟苗却像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海,风一吹便掀起层层波浪。流民们路过田间时,总会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脸上的愁容渐渐被笑意取代,连孩子们都知道:“等这些庄稼熟了,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或许是老天爷也被这群人的坚韧打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隔十日便下一场小雨,雨量不大却刚好滋润土地,完美契合粟苗生长需求。夏末七月,粟穗终于成熟——穗子长得比成人拳头还饱满,沉甸甸地垂在秸秆上,金黄的谷粒透过谷壳能看见饱满的弧度,轻轻一碰便有籽粒脱落。
开镰收割的那一天,成了荒地上最盛大的节日!天刚蒙蒙亮,流民们便手持磨得雪亮的镰刀聚集在田间,王临率先割下第一把粟穗,高声道:“开镰!”众人齐声应和,挥舞着镰刀穿梭在田间,“唰唰”的割禾声伴着粗犷的号子声回荡在田野间。仅用半天,五十亩粟田便收割完毕,金黄的粟穗在田埂旁堆成四座小山。打谷场上,十几人一组挥舞着连枷,“嘭嘭”声不绝于耳,粟粒如金黄的雨点般落在铺好的苇席上;妇孺们则围坐在一起,忙着将粟粒中的碎秸秆挑出,再用木锨扬场——风一吹,轻飘的杂物被吹走,留下饱满的粟粒堆积成山,阳光一照,金灿灿的晃人眼睛。
经刘仁带人仔细称重,这第一季的收成远超所有人预期:每亩收获粟米两百三十斤,五十亩地总计收获一万一千五百斤!要知道,三百二十余名流民每人每日需粟米一斤,一年下来需消耗十一万六千八百斤口粮,此次丰收不仅稳稳覆盖全年需求,还结余近万斤粟米——可留作明年种子,也能兑换成盐、布等物资。当刘仁把算好的账报给众人时,流民们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比引水时更热烈的欢呼,有人甚至抱着粟袋哭了:“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有一年能囤下余粮了!”
王临与柳轻眉、刘仁商议后,决定举办一场丰收庆典。他们从结余的粟米中取出五百斤,宰杀了一头净重两百余斤的黑猪(正是年初购入的幼猪,经半年喂养已长得肥硕),又拿出储存的干萝卜、干豆角,在营地中央燃起三堆丈高的篝火,架起四口能容百人的大铁锅。妇孺们围着铁锅忙碌:将猪肉切成拳头大的肉块,粟米淘洗干净,再加入干菜,满满当当炖进铁锅里,熬煮两个时辰后,肉粥的香气飘出数里远,连路过的野狗都在营地外徘徊不肯走。
夜幕降临时,篝火熊熊燃起,照亮了半个夜空。流民们自发围坐在篝火旁,每人捧着一个粗瓷碗,王临、柳轻眉、刘仁轮流给大家盛肉粥——浓稠的粥里飘着大块猪肉,粟米熬得软糯香甜,一口下去,暖到心坎里。孩子们捧着碗蹲在篝火旁,吃得满嘴油光,吃完了便在篝火旁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得像银铃;大人们则端着粥碗,互相说着感激的话,偶尔还会敬王临一碗自酿的粟米酒。
王临被众人簇拥在篝火旁,手中的酒碗就没空过。
“王公子!敬您!没有您修渠、教我们种庄稼,我们今年早饿死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举着酒碗,手还在微微颤抖。
“王公子是活菩萨!以后俺家娃就叫‘念临’,记着您的恩情!”
“对!以后我们就跟着王公子干!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王临心中感慨万千,举起酒碗高声道:“乡亲们!这丰收不是我王临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每天天不亮就下地,顶着烈日除草、培土,用血汗换来的!也是老天爷开眼,给了咱们好天气!从今往后,这片土地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园——咱们明年再开五十亩田,养更多的牛羊,修更结实的房子!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干了这杯!”
“齐心协力!日子越过越好!”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得周围的树木都微微晃动,连篝火的火苗都仿佛跳得更高了。
柳轻眉坐在王临身边,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笑容温柔又明亮。她看着王临被众人爱戴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理想光芒,心中满是自豪与爱意。见王临喝了不少酒,她悄悄从身后端过一碗温热的米粥,低声道:“王大哥,别光喝酒,这碗粥里我加了点安神的酸枣仁,喝点暖暖胃,也能解解酒。”
王临接过粥碗,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抬头看向她温柔的眼眸,心中一片柔软。他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轻眉,谢谢你。有你在身边,再苦的日子都觉得甜。”
庆典的气氛正浓,没人注意到,在远离篝火喧嚣的荒地边缘,那片柳轻眉半月前发现可疑脚印的山坳阴影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正透过灌木丛冷冷注视着营地。
“哼,小日子过得倒挺滋润,王临...”一个低沉而充满恨意的声音响起,正是消失近两个月的郑管事。他身着深色短衫,袖口别着一把淬了毒的青铜短匕,腰间还挂着一个油布包——里面是引火用的火油。他身边站着四个身着夜行衣的黑影,每人腰间都佩着短刀,靴底裹着厚厚的棉布,走路时几乎听不到声音,显然是宇文阀豢养的死士。
“郑爷,现在动手吗?趁他们喝醉了,正好下手。”一个黑影凑到郑管事身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不急。”郑管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目光扫过营地西侧堆积粟米的粮仓,“让他们再高兴一会儿——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顿饱饭了。宇文阀要的不仅是老营那批兵甲图纸,还有这个碍事的王临...都得死!不过,在死之前,得先让他们尝尝:从‘有饭吃、有家住’的希望里摔下来,是什么样的绝望滋味!”
他从油布包里掏出四个小陶罐,分给身边的黑影:“这里面是火油,你们先潜去粮仓附近,把火油泼在粮仓周围的干草堆上,再把引线藏在石缝里——等子时营地的更鼓声响起,就点火烧仓!粮仓一着,这群流民肯定慌了,我再趁乱解决王临。记住,别暴露身份,烧完就撤去后山汇合!”
“是!”四个黑影齐声应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接过火油罐,如鬼魅般弓着腰,贴着地面向营地西侧的粮仓潜去——篝火的光芒明明就在不远处,却没在他们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只有衣角偶尔扫过枯草,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篝火旁的欢笑声还在继续,肉粥的香气依旧浓郁,孩子们的嬉闹声清脆动人。没人知道,丰收的喜悦尚未散去,一场足以摧毁所有希望的致命危机,已悄然降临在这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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