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神话集团总部，顶层。
苏小暖的办公室，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二十四小时无休的战争指挥室。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肾上腺素混合的焦灼气味。数十个屏幕墙上，密密麻麻地滚动着来自全球各大社交媒体和新闻网站的实时数据流，几乎每一条，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
“疯了！华夏的旅游公司要卖登月船票！”——《泰晤士报》头版。
“年度最大金融骗局？‘神话航天’的股价正在自由落体。”——华尔街日报财经版。
“我们的专家认为，他们甚至造不出一个能飞过平流层的模型。”——cNN航天专题。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公关团队的精英们一个个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应对着来自全球媒体、合作伙伴、甚至监管机构的质询。
“苏总，顶不住了！我们的股价已经跌破发行价了！”一个部门主管冲了进来，手里的平板电脑几乎要被他捏碎。
“闭嘴。”
苏小暖头也没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不断刷新的负面舆论热度条上。
“可是……”
“我说了，闭嘴。”苏小暖终于抬起头，那张平日里颠倒众生的俏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冰霜，“执行命令。”
主管身体一僵，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键盘敲击和远处的电话铃声。
苏小暖的内心，远不如她表面上那么平静。
她的理智，她过去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商业逻辑，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停止！快停止这场自杀式的闹剧！
任何一个正常的商业决策者，都不会做出如此荒谬的决定。这不叫商业扩张，这叫提着汽油冲进火场。
黑山神话集团在她手中，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文旅巨头，其中的心血，只有她自己清楚。
眼看着自己亲手建立的商业帝国，因为一个男人的疯狂念头，在短短四十八小时内就摇摇欲坠，说不心痛是假的。
但……
她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林夜那张懒洋洋的，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脸。
那个男人，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他说的每一句看似荒诞不经的话，最后都变成了让世界为之震撼的现实。
从水库里那超乎想象的巨物，到对抗西方超凡势力的神迹，再到那块颠覆了物理学常识的月球石头……
他不是疯子。
他只是在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下一盘覆盖整个星球的棋。
而自己，是他选择的，在棋盘上落子的手。
“不解释，不反驳，保持神秘，任由热度发酵。”
这是林夜唯一的指示。
苏小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焦虑、不安、困惑全部压回心底。
她选择相信他。
再一次。
“通知所有部门，”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清晰地传遍整个指挥室，“加大宣传力度，把‘月球观光船票’的预售概念图给我推送到每一个能看到广告的角落！他们骂得越凶，我们就推得越狠！”
“是！”
整个团队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重新开始高速运转。
就在这时，一阵独特的、低沉的震动声响起。
不是办公室里的任何一部工作电话。
苏小暖身体一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部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卫星电话。
这是她的私人电话，号码只有不到五个人知道，而且经过了最高级别的物理和网络加密。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乱码。
“未知来源，多重加密跳转，无法追踪。”
旁边的技术人员立刻报出了分析结果。
苏小暖心中一凛。
她没有挂断，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声。
“哪位？”苏小暖主动开口。
三秒钟后，一个经过了多重变声器处理的、完全听不出男女老幼的冰冷电子合成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找林夜先生。”
苏小暖的瞳孔瞬间收缩。
知道这个号码，并且直接找林夜的人，绝不简单。
“你打错了。”她准备立刻挂断。
“或者说，”那个电子音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黑山水库的‘库主’。”
‘库主’！
这个代号，是龙盾局内部对林夜的S级加密称谓，外界绝不可能知晓！
苏小暖握着电话的手，不禁收紧。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正要再次挂断并启动反追踪程序。
对方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又抛出了一句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话。
“告诉他，‘普罗米修斯’想和他谈一谈。”
普罗米修斯！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苏小暖的声线变得冰冷。
“是吗？”电子合成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那关于‘太阴星’，和如何对付‘月影天狼’的生意呢？”
“……”
太阴星！
月影天狼！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九天惊雷，在苏小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这……这是林夜前几天才刚刚完成的月球勘探行动中，遭遇到的绝密情报！除了林夜、秦岚和极少数几位核心科学家，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对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林夜那看似疯狂的“神话航天”计划，钓的是什么样的大鱼。
他钓到了，隐藏在世界阴影之下的存在！
“等一下。”
苏小暖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立刻通过内部专线，接通了黑山水库。
……
黑山水库，湖边。
林夜正躺在躺椅上，悠闲地喝着冰镇可乐，看着系统面板里还在疯狂跳动的癫狂值数字，心情愉悦。
“轰！”
不远处的水面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大地都随之微微一颤。
是小白又在跟【大地壁垒】较劲了。
自从吸收了那枚去过月球的龙鳞分魂后，这头精力过剩的蛟龙就变得格外好斗，每天不撞几下壁垒就浑身难受。
林夜也懒得管它，权当是给玄武做压力测试了。
手边的通讯器响了。
是苏小暖。
“说。”
“一个加密电话，自称‘普罗米修斯’。”苏小暖的语速很快，但很平稳，将刚才的通话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太阴星”和“月影天狼”这两个词时，林夜喝可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随后，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
果然来了。
而且比预想的还要快。
阿曼达·沃克，那个女人，果然够敏锐。
她显然是从“神话航天”这个疯狂的计划中，嗅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月影天狼”，林夜一点也不奇怪。
“普罗米修斯计划”本身就是为了应对“大恐怖”而存在的，他们对月球的研究，恐怕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深入。或许，他们也曾用某种方式窥探过月球，甚至和“月影天狼”有过间接的接触。
但他们绝对没有能力，像自己一样，从月球上带回一块真实的“基石”。
这就是自己最大的筹码。
“林夜？”看到林夜久久不语，苏小暖有些担心。
“没事。”林夜重新靠回躺椅，淡淡地开口，“回复他。”
“怎么回复？”
林夜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能看到水下那头正在撒欢的银色巨龙。
“想谈可以。”
“来我的地盘。”
“时间、地点，我定。”
霸道，不容置疑。
这才是“库主”该有的姿态。
苏小暖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几句话里蕴含的绝对自信和掌控力。
“明白了。”
她挂断了通讯。
林夜将可乐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罐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他知道，苏小暖会完美地传达他的意思。
现在，就看那位老朋友，有没有胆量踏入他这个“神只”的领域了。
几分钟后。
苏小暖的卫星电话再次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苏小暖没有废话，直接将林夜的话复述了一遍。
“想谈可以。来你的地盘。时间、地点，你定。”
这一次，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足足过了一分钟。
就在苏小暖以为对方会拒绝这种近乎羞辱的条件时，那个电子合成音，终于再次响起。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质问。
只有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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