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进入最后四十八小时倒计时。
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考验着每一个参与者的神经极限。
路回终的日程精确到了分钟,在各个关键节点之间穿梭,声音因持续不断的沟通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指令依旧清晰,目光依旧锐利,像一把淬炼过的钢刃。
曲松十和技术团队驻扎在后台,进行着最后的、近乎偏执的压力测试和应急预案演练。
反复的校验、模拟突发状况、快速响应……大脑和身体都如同上紧发条的钟摆,在高强度下规律而紧绷地运转。
疲惫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但眼神里都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这天晚上,路回终回到公寓时,已近深夜一点。
她推开门的动作比平时更轻,以为曲松十已经睡了。
玄关的灯为她亮着,客厅也只留了一盏氛围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
然而,沙发上却蜷着一个身影。
曲松十抱着膝盖,下巴抵在抱枕上,盯着面前茶几上屏幕已经暗下去的平板电脑,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发呆。
听到开门声,她才猛地回过神,转过头来。
“姐姐?”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赤着脚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路回终没有错过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出神和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捕捉的恍惚。
她没有先回答关于牛奶的问题,而是伸手,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曲松十的脸颊。
“怎么了?”路回终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低沉,“累了?”
她的触碰和直接的问题,让曲松十强撑的精神松懈了一丝。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把额头抵在路回终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还好,就是……有点耗神。”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用一种试图轻松、却难掩一丝复杂的语气补充:“下午……我妈给我打了电话。”
路回终揽着她往客厅走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曲松十很少主动提及家庭,尤其是那个重组后让她感到自己是“外人”的家。
她没有催促,只是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安静地等待下文。
曲松十靠在她身上,玩弄着路回终西装外套的扣子,语气尽量显得随意:“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聊了聊……”
她省略了母亲话语里那些关于“弟弟以后也要上大学”、“家里开销大”的,让她心头莫名发沉的旁敲侧击。
弟弟要上大学,即便成绩不好只能花钱疏通关系才能够上本科线,他们也会尽心竭力地支持,而她从几年前考上重点大学至今,妈妈也从没说过一句哪怕是敷衍的赞赏话语。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尘埃,落在她因高强度工作而异常敏感的心弦上,引起了一阵微弱却持续的不适。
她渴望的那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温暖坚实的“家”,与原生家庭带来的那种隐约的、被索取的感觉,形成了让她不愿深想的对比。
路回终低头看着她低垂的眼睫,没有错过她语气里那一丝极力掩饰的异样。
她从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追问细节,只是抬起手,指腹缓慢而有力地按揉着曲松十的太阳穴。
“发布会结束后,不是想去旅行吗?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路回终忽然开口,语调温柔轻缓,“地方我来看。”
这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一个切实的、能够让人期待的放松计划。
曲松十一愣,抬起头,对上路回终沉静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切的懂得和一种“有我在”的沉稳力量。
她心尖上那点因家庭来电而引起的细微褶皱,仿佛被这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抚平了。
她不需要诉说那些繁杂的、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愁绪,路回终就已经为她构筑了一个可以短暂逃离、安心休憩的港湾。
“好。”曲松十弯起眼睛,这次的笑容真实了许多,带着依赖和暖意,“我要那种有露天风景的!”
“嗯。”路回终应着,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工作的压力,外界带来的细微困扰,似乎都被隔绝在这片无声的港湾之外。
曲松十闭上眼,感受着太阳穴处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度和身边人稳定的存在。
她忽然低声说:“姐姐,等我们旅行回来,我想……把次卧那面空墙刷成暖黄色,再买个大大的投影仪,拿我的奖金!”
她在描绘,在构筑,属于她们两个的,真正的家的细节。
路回终按摩的动作没有停,声音低沉而肯定:“好。”
一个字,承载了所有的应允和对未来的共同期许。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备战的气氛弥漫不散。
但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有人正在用最朴素的方式,为另一颗心搭建最能遮风挡雨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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