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斧劈开最后一道挡路的荆棘时，洛羽珩的虎口已经震得发麻。
林野的风刃在前方扫出条通路，雪沫子混着枯枝碎屑飞溅，像道被强行撕开的雪雾。
苏晴的冰线则在两侧凝结成冰墙，挡住了从斜后方追来的高县基地散兵——那些人显然是被周老板和大部队打散的落网之鱼，此刻正红着眼追上来，手里的步枪不时射出流弹，打在冰墙上碎成齑粉。
“还有多久到城北基地外围？”洛羽珩侧头问林野，呼出的白气在凛冽的风里瞬间消散。他的军大衣后背被流弹划开道口子，棉絮翻出来沾了层雪，像只受伤的野兽拖着残破的皮毛。
林野的风刃刚削断一颗袭来的子弹，闻言往远处瞥了眼：“最多十分钟。但那边的林子不对劲，风绕着走，像是有埋伏。”他指尖的风系异能微微震颤，这是遇到同类异能者或强能量场时才有的反应。
苏晴突然停住脚步，指尖的冰线往斜前方一探，冰层在雪地里迅速蔓延开，勾勒出五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不是埋伏，是活人。五个，气息很乱，带着血腥味。”
洛羽珩的心跳漏了一拍。五个？高县基地的追兵？还是……
“洛哥！这边！”林浩的声音突然从左侧的沟壑里传来，带着哭腔和急促的喘息。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浩正半跪在雪地里，怀里托着个人——是王叔。
老人的军大衣沾满了污泥，额角磕出个血口子，血和雪冻在一起，在脸上结成暗红色的冰碴，眼睛紧闭着，嘴唇泛着吓人的青紫色。
“王叔怎么了？！”洛羽珩一个箭步冲过去，消防斧“哐当”砸在地上，他伸手探向王叔的鼻息，指尖触到的皮肤冷得像冰，只有微弱的气流证明人还活着。
“是顾逸飞！”林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金属口哨攥得变了形，“他说……他说要带我们去城北基地找你们，走到这的时候王叔脚下一滑……”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沟壑尽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顾逸飞拍了拍身上的雪，手里的水果刀转了个漂亮的圈，脸上挂着惯常的、让人看不透的笑：“洛先生回来得正好。王叔不小心摔伤了腿，我正想找林浩帮忙抬他，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洛羽珩背后的伤口，又落在苏晴凝结的冰墙上，嘴角的弧度不变，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高县基地的人追得紧，我们得赶紧走。城北基地虽然规矩多，但至少能挡挡子弹。”
洛羽珩没说话，只是盯着顾逸飞的鞋。那双棕色的登山靴沾了不少泥，鞋尖却异常干净，不像在雪地里拖过伤员的样子。
更可疑的是，王叔的军大衣后襟有块深色的污渍，边缘呈不规则的喷溅状——那不是摔伤该有的痕迹，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他摔在哪了？”洛羽珩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悄悄握住了地上的消防斧。
顾逸飞指了指沟壑深处：“就在前面那块结冰的石头那，王叔为了护着小花，没站稳……”
“小花呢？”苏晴突然开口，冰线在她指尖悄然延长，几乎要触到顾逸飞的脚踝。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顾逸飞身后的阴影——那里空空荡荡，只有被风卷起的雪沫子，根本没有孩子的身影。
顾逸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化开：“安安怕她哭闹引来追兵，带着她先往城北基地跑了，说在那边的老槐树下等我们。那丫头机灵，不会有事的。”
林浩猛地抬头：“你骗人！安安根本不敢一个人带小花走！你把她们藏哪了？！”他想扑上去，却被洛羽珩一把按住。
洛羽珩的目光落在顾逸飞腰间的帆布包上。那包比早上鼓了不少，边缘隐约露出块粉色的布料——那是安安最喜欢的碎花头巾，早上出发前还系在头上。
【末世保镖系统紧急预警！检测到顾逸飞心率异常（120次\/分钟），瞳孔收缩频率超出正常范围，判定：背叛行为确认！】
【高风险提示：高县基地作战小队（5人）正从东南方向靠近，携带武器：改装步枪x3，军用匕首x2，疑似有土系异能者。】
【应急奖励发放：预警时间延长5分钟，余禹杰关注度+20。（余禹杰：高县基地医疗兵，隐藏身份：谷城基地安插的情报员，可利用价值：获取基地内部布防图）】
系统提示音刚落，洛羽珩就听到东南方向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频率整齐，显然是受过训练的队伍。
“你把小花和安安给了高县基地的人？”洛羽珩缓缓站起身，消防斧在他手里转了个圈，斧刃劈碎了头顶落下的雪块，“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到城北基地？”
顾逸飞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水果刀“噌”地弹开，刀尖对着洛羽珩：“洛羽珩，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讨厌。”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高县基地答应我，只要把你和那个冰系丫头交出去，就给我一张永久通行证，还有……江梓豪手里的病毒样本。”
“你连小宇的事都知道？”洛羽珩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像被触到逆鳞的狼。他终于明白，顾逸飞从一开始接近他们，就不是为了去救助站，更不是为了城北基地的守卫职位——他要的，是小宇身上的抗体，是江梓豪的研究成果。
“我在谷城基地待过，知道抗体意味着什么。”顾逸飞的声音里带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有了它，就能控制病毒，就能当新的救世主！你以为我甘心跟你们这群人在末世里挣扎？”
“所以王叔的伤，也是你弄的？”苏晴的冰线已经缠上顾逸飞的手腕，冰层顺着他的手臂快速蔓延，“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你的同伙来？”
顾逸飞试图用水果刀砍断冰线，却发现冰层坚硬得像精钢，刀刃只在上面留下道白痕。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狠厉：“他不肯跟我走，还想用枪打我，摔一跤算便宜他了！”
“你找死！”林浩的风刃瞬间射出，带着破空的锐响直逼顾逸飞面门。他跟王叔最亲，早就把老人当成亲爷爷，此刻听到这话，怒火像被点燃的汽油桶。
顾逸飞却早有准备，猛地往旁边扑倒，风刃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削断了几根头发。他顺势滚到林浩脚边，水果刀狠狠刺向林浩的膝盖——这招又阴又狠，显然是想先废掉一个战斗力。
“小心！”洛羽珩的消防斧横扫而出，精准地磕在水果刀侧面。“当”的一声脆响，顾逸飞被震得虎口发麻，刀脱手飞出，插进旁边的雪地里。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伴随着一声粗犷的喊叫：“顾逸飞！人呢？再磨蹭老子崩了你！”
是高县基地的人！
洛羽珩迅速扫视四周。沟壑狭窄，两侧是陡峭的斜坡，只有前后两条通路，此刻后路被顾逸飞堵住，前路又要面对五个追兵，简直是绝境。更要命的是，王叔还昏迷着，根本带不走。
“苏晴，冰封后路！”洛羽珩当机立断，一把将王叔背起来，“林浩，照顾好王叔！林野，跟我冲前路！”
苏晴的冰线立刻向后延伸，一道半米厚的冰墙拔地而起，瞬间封死了沟壑入口。顾逸飞刚想爬起来，就被冰墙挡住去路，气得他用拳头猛砸冰层，发出沉闷的响声。
“走！”洛羽珩背着王叔，率先往前冲。老人的身体很沉，压得他肩膀生疼，但他不敢放慢脚步——系统给的5分钟预警，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林野的风刃在前方开路，将迎面扑来的积雪和枯枝扫开，甚至能短暂地掀起气流，托着洛羽珩的脚步，让他在湿滑的冰面上走得更稳。苏晴则断后，冰线不时射向两侧的斜坡，制造雪崩来阻碍追兵，虽然规模不大，却能争取宝贵的时间。
跑出不到百米，前方的雪地里突然冒出几道土黄色的光芒，地面像波浪般起伏起来，瞬间隆起道土墙，挡住了去路。
“土系异能者！”林野低喝一声，风刃齐出，像无数把小刀子劈向土墙，却只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土墙后传来嚣张的笑声：“洛羽珩，别跑了！乖乖把空间异能交出来，再让那个冰系丫头跟我们走，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是高县基地的人！他们不仅来了，还带了个土系异能者，显然是有备而来。
洛羽珩把王叔轻轻放在雪地里，让林浩护着，自己则握紧消防斧，和苏晴、林野背靠背站成三角阵形。他能感觉到背后苏晴指尖传来的寒意，还有林野急促的呼吸——他们都知道，这一战有多难打。
“还有三分钟。”洛羽珩低声道，目光扫过土墙后的人影，“土系异能者在中间，左右各两个持枪的，最右边那个像是领头的，腰间有手雷。”
林野的风刃悄悄探过去，带回更清晰的信息：“他们在等土墙加固，想困死我们。那个土系的气息不稳，像是刚进阶不久，控制力很差。”
苏晴指尖的冰线开始在地面蔓延，冰层像水一样渗透进土壤，无声无息地朝着土墙的方向延伸：“我能冻住他的异能媒介，但是需要时间。”
“我来争取时间。”洛羽珩突然往前冲了两步，消防斧在雪地里划出道深深的沟痕，“林野，准备好风刃，等我信号。”
土墙后的人显然没想到他敢主动出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枪瞄准。“砰砰”几声枪响，子弹擦着洛羽珩的耳边飞过，打在雪地里溅起黑泥。
洛羽珩却像没看见似的，脚下猛地发力，借着系统奖励的灵活度，在雪地里左闪右避，像只敏捷的猎豹。他故意靠近土墙，引诱对方开火，同时眼角的余光紧盯着苏晴的冰线——那些透明的丝线已经顺着土壤爬到了土墙底部，正悄悄凝结成冰碴。
“就是现在！”洛羽珩突然大吼一声，消防斧朝着土墙根部狠狠劈下。
几乎同时，苏晴的冰线猛地收紧！冰层瞬间从内部炸开，土黄色的土墙像被蛀空的堤坝，轰然坍塌下来，露出后面五个惊慌失措的高县基地成员。
“风！”林野的风刃紧随而至，裹挟着坍塌的泥土和雪块，形成道小型沙尘暴，瞬间吞没了那五个人。
“走！”洛羽珩趁机拉起林浩，背起王叔就跑。苏晴的冰线再次射出，在他们身后又筑起道冰墙，暂时挡住了视线。
跑出很远，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怒骂和枪声。洛羽珩不敢回头，只顾着埋头往前冲，直到肺部像要炸开，才在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前停下脚步。
“暂时……暂时安全了。”林浩扶着棵松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
洛羽珩把王叔放下，立刻检查他的伤势。老人的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但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裤子膝盖处破了个洞，里面的皮肤青紫一片，确实像是摔伤的——但洛羽珩知道，这只是顾逸飞做的表面功夫，真正的威胁，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他撕开王叔的军大衣，果然在老人的后腰处发现块淤青，形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边缘还带着点金属的痕迹。
“是枪托。”洛羽珩的声音冷得像冰，“顾逸飞用枪托砸晕了王叔，再把他推下斜坡，伪造了摔伤的假象。”
林浩的眼睛瞬间红了，抓起地上的石头就要往回冲：“我去找他算账！”
“回来！”洛羽珩一把拉住他，“现在去找他，等于自投罗网。高县基地的大部队说不定就在附近，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给王叔处理伤口。”
苏晴已经用冰线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正小心翼翼地把王叔放上去：“这片松树林很密，适合隐藏。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山洞，林野你警戒，洛哥你照顾王叔。”
洛羽珩点头，从空间里摸出系统奖励的初级医疗包——上次接纳江梓豪时给的，一直没舍得用。他打开蓝色的包装，里面的碘伏、纱布和止血粉整齐地排列着，还有一小板抗生素药片。
小心翼翼地给王叔清理伤口时，洛羽珩的动作格外轻。老人在昏迷中哼唧了两声，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洛羽珩突然想起刚遇到王叔时，老人正背着小花在超市里找奶粉，枪里只有三发子弹，却把最安全的位置让给了孩子。
“王叔，醒醒。”洛羽珩轻声说，用温热的雪水给老人擦了擦脸，“我们没事了，你别担心。”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王叔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模糊，看了洛羽珩半天，才沙哑地开口：“小花……安安……”
“她们没事，顾逸飞骗你的。”洛羽珩握紧老人的手，“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她们。”
王叔却摇了摇头，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不……顾逸飞他……他不是高县基地的人……他跟余禹杰……是一伙的……”
“余禹杰？”洛羽珩心里一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对了，系统刚才提到的“余禹杰关注度”！
【系统提示：余禹杰，高县基地二把手，实际掌控基地情报网，与顾逸飞为旧识（谷城基地时期），疑似与病毒抗体研究有关。当前关注度20\/100，可尝试接触。】
原来如此！顾逸飞背后的人是余禹杰！高县基地的二把手！
王叔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点血丝。洛羽珩赶紧给他喂了片抗生素，又用纱布按住他的伤口：“别说了，先养伤。”
就在这时，林野突然从树上跳下来，脸色凝重：“洛哥，苏晴姐发现个山洞，但洞口有脚印，像是有人住过。”
苏晴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撕碎的布料：“是高县基地的制服料子，而且很新，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洛羽珩看着那块布料，又看了看昏迷过去的王叔，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余禹杰的人，会不会就藏在附近？”
如果顾逸飞是余禹杰的人，那他把他们引到这里，就不是为了交给高县基地的普通追兵，而是为了……引给余禹杰本人！
【系统提示：检测到强烈能量波动，距离：1km，疑似高阶异能者。建议立刻转移！】
洛羽珩的心猛地一沉。高阶异能者？难道是余禹杰亲自来了？
“抬上王叔，进山洞！”洛羽珩当机立断，“与其在外面被当成靶子，不如进去找找机会。”
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在这四面楚歌的绝境里，险棋，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松树林深处，那个隐蔽的山洞黑黢黢的，像只蛰伏的野兽，正等待着送上门的猎物。而洛羽珩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握紧武器，一步步走进去。
风雪在洞外呼啸，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凶险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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